他的诞辰日和忌日,都在年末岁初,当时就想写点东西,一转念,已是初春。
他是史铁生。
大写的人
很多人的文学梦想,都是从学生时代小小的一篇作文开始。
老师教了那么多学生,可能大多忘记了,然而,他在学生心中,点燃的理想之火,却会永久地存于学生心中。
得到老师的肯定,赞赏,然后心里埋下种子,以后或重拾,或保存,似珍宝一般,不可替代。
史铁生也一样。
这是我从他的回忆文章中读到的。
生长在北京城里的他,是个和邻家男孩无异的少年,上高爬低,玩耍嬉戏,少年时光是愉快而匆忙的。
我和他最初的相识,源自于他写的《我与地坛》。从中学课本上读到,语言平实,简洁自然。印象中倒是把落叶,以及轮椅记得更深一些。
眼花缭乱的青年时期,文坛涌现出那么多青年作家。
张抗抗,铁凝,刘心武,张承志,蒋子龙,张贤亮,等等,等等。
各种风格的文学作品,如五彩斑斓的油画,令人目不暇接,兴奋,憧憬,百花园里,群芳争艳。
史铁生的名字,慢慢淹没在这些文字中。
他是个不愿凑热闹的人,这是后来知道的。
但是,断断续续的有人提起,有文发表,记忆就是这样加深的。
为了生活,我们有时,把梦想深埋心里,无暇顾及,只着眼于眼前的生存,家,孩子。
更多的实际事务,占去了我们很多时间,但心中的火苗,从未熄灭。
等孩子渐渐长大,也有闲暇看看书时,先后读到了他的《合欢树》《秋天的消息》《老海棠树》,《昼信基督夜信佛》,以及其他节选的文学作品。
几十年沧桑岁月随风而逝。
史铁生也由一个爱好文学的青年,成长为著名作家,获得了各种文学奖项。
鲁迅文学奖,老舍散文奖,全国短篇小说奖,青年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等等。
也曾想,静下心来,细读他的《务虚日记》。也曾想,等有时间了,看他的《病隙碎笔》。
只要挤,会有时间,只看想不想。
有些人的文字,如时令小菜一般,色泽鲜艳,口感极好,但保存期短,过些时候味道就变淡,甚至变味了。
有些人的文字,如醇香的老酒,时间越长,滋味越浓,经得住时间的窖藏。
史铁生的文字,属于后者。
深夜时分,也曾自问,真有那么忙吗,果真没有偷懒的成分。
从作品中看,他的写作是循序渐进的,态度严肃,认真,用他的话说,职业是生病,业余是写作。
他的文字中,透露出的是,繁华落尽时的清醒,睿智,简洁,质朴,没有花里胡哨,没有疾言厉色,生命体验尽在文中。
史铁生,他活着,努力上进,从未停止学习;他告别这个世界,依然把肝脏捐献给需要的人。
爱好文学很容易,但坚持下去很难。
他硬是把一种爱好融进生命,孜孜不倦,千锤百炼,直到凤凰涅槃,获得永生。
他用自己的行动,让我看到了一个坚强的生命过程,是如何从苦难走向成功,从单薄走向丰满。
与病魔较量
史铁生毕业于清华附中,和大多数出生在五十年代的城市青年一样,经历了学习,下乡,知青生涯,返城,工作。
只是他的生活道路,从青年时代,开始充满坎坷与不幸。
资料上显示,最初腰痛病开始纠缠是1969年,十八岁,那个对大多数青年来说,充满幻想,青春正富的十八岁。
他已经开始了和病魔的抗争。
21岁因双腿瘫痪,回北京治疗。
1998年,46岁的他,又患上了尿毒症,每周透析,简直是雪上加霜,身体状况一直在走下坡路,而生命状态却异常活跃,作品从不同的信仰,引起思索,在思想的天空中尽情遨游。
五十九年的生命旅途中,有四十年时间在病中度过。
多少次,我曾试图描绘,他在红色革命圣地延安,做祠养员,喂牛放牛,那片黄土地上,他的形象。
常年的患病中,他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战胜疾病。
写作的人都知道,文学的路是多么艰辛,字,词,句,篇,阅读,行文,布局,一道道关隘,每进一步,有多困难。
需要好的心绪和环境,内心孤独,没有援手,他在挣扎中如何自持,他在不能行走的暗夜里,如何看到光明。
如果不是强大的生存信念,对文学的满腔热忱,他能否闯过这一道道生命暗礁。
是病魔成全了他,还是他降服了心魔。
巴尔扎克曾经说过,苦难是人生的老师。
我想这句话含义深刻,没有哭过、苦过的人,绝对体会不到。
由此,我也想到,那个一代人的楷模,高位截瘫的张海迪,也是靠文学的力量活下来的,也曾从她的文章中读到,为她的不时病痛,有一个阶段,几乎每天哭泣一次。
是的,那些奔跑在生命的丛林中,行动不便的人,不是没有痛苦,是痛哭之后擦干眼泪,依然露出微笑的人。
他们对这个世界一往情深,知世故而不世故,他们有一颗慈爱的心。
我无意用更多的笔墨,分析他们的作品。
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真正大写的人。
用生命经历,诠释了作为人的坚韧,到底可以到什么程度。
他用至强至尊的人生态度,登上了一座文学的高峰。
我们在山脚下仰望,敬慕,感叹,怀念。
在他面前,任何借口都显得苍白,任何辩解,都显得无力。
59年的生命,他没有虚度。
在他离世六年后的今天,我以这种方式纪念他,愿春天的花朵永远围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