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委屈,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很多时候,各方面委屈同时降临,往往可以击倒一个比较坚强的人。那时候我貌似屹然挺立,其实已经不堪重负,知道我快不行了的人很少,所以,在没有彻底奔溃前,离开家乡,应该是我最好的选择。
二零一五年,就在秋风瑟瑟里,高速入口处停下车,我的兄弟带着三个小妹前来给我送行。这时候语言已经多余了,该说的之前都说了,我表面上无所谓的样子,开着他们的玩笑,从车里拿出几瓶矿泉水,以水代酒,做了最后的告别。本来还要多说几句话,电话响了,电话里大哥装出生气的样子,说他带着一众兄弟正在往这里赶,说什么也要留住我。
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我说如果还是兄弟,就多照看一下老爷子老太太,有什么事勤联系。说完不等大哥们过来,我就开车进了高速口。肯定不能等他们都来了,那样想走也走不了,还是提前行动吧,他们总不能追到包头去吧。
现在偶尔回来,其实也会给他们出一些主意,毕竟情感在里面,而且这么大的王国,曾经流着我的许多心血,说没有感情那是瞎话。许多人认为我会回来继续下去,好像又有了主心骨。说实在的,我不在这里面,由于人员的老化,成绩不但没上去,还滑落了很多,这也是大哥们想让我继续的原因吧。没什么说的,曾经预言的,百分之八十多都应验了,还有谁会怀疑?
从进入家门的那时起,只要出了门,不到半夜是回不去的,六点多回家歇歇,八点多又被请出来吃烧烤喝啤酒,仿佛这几天就是泡在酒里了。
本来准备把事情办完就赶紧回去,可老天都不让走,下午五点半,酒劲刚刚缓过来,手机就响了,三哥的母亲去世了。我们住在相邻的两个小区,步行十分钟就到,还好,他家哥们多,亲戚也多,没有什么忙可帮的,陪着三哥说了几句话,安慰他节哀顺变。正在说着,呼啦啦又来了一帮哥们,我想躲开,趁着三哥陪着烧纸磕头顾不上我的机会,顺着小路溜达着看看景。
正在欣赏黄昏时分小区在夕阳下的美景,后面跑来阿坤夫妻,说什么也要带我去尝尝传说中的涮羊肉片,尤其是阿坤媳妇,形容起来有种口水马上流下来的感觉。也是我嘴馋,点点头就跟着去了。
我被两口子熟门熟路地带着,进了雅间,端坐着的人竟然是我的兄弟,很显然,我上当了。上了羊肉片美味的当,酒当然要喝了。自从离开家乡,这两个兄弟也算是跟我联系比较多的,在我心里,他们都是成功人士,“高举关威”,在我面前却一点架子也没有。
喝了两杯白酒,这也是最近几天喝得最多的一次了,酒好人好,喝多少都可以,我是拼命地喝了,为的是拒绝他们,反正喝多了说的啥我也不知道,喝醉了说得话一概不算数,这个全天下人都知道的。最终我还是赢了,拒绝了相送,一个人在夜色中晃晃悠悠回去了。
第二天,远道而来的朋友更多了,昨天晚上就炖了一大锅羊肉,我没有在跟前,据说炖得不是很好吃。那就我来吧,找了两个帮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许多人的惊叹中,羊肉的香味慢慢扩散开来。
阿尔巴斯羊肉就是可以,还没有炖软烂,已经有人按耐不住了,这个一碗,那个几块,等炖好时,看看大家都吃上了,我也端了一碗,躲在棚子里大快朵颐起来。
这里就是这个风俗,老人去世,都是喜丧,越红火越好,越热闹越好,由于在特殊时期,没有请鼓乐班,只能小声地用录音机放着哀乐。前几年不这样,有的人家会请两帮鼓匠班,两边对吹对唱,极其热闹。
光顾忙这里了,同学群里也炸窝了,虽然声讨我的时候用词委婉,可我还是听出来不满意的味道了。同学们约定好了时间,说如果我不过去,就派几个身体强壮的来扛我,没办法,把晚上炖羊肉的任务交给别的兄弟,我得去赴同学宴了。
这十几个同学可不一般,说出来可能都无法想象。我们没有上过幼儿园,都是从一年级开始的,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两年,全日制十年制,居然能够一直在一个班,这才叫真正的同学。毕业,成家立业,转眼就快四十年了,怎么样?羡慕吗?而且还是女同学多男同学少。
这酒更没有理由不喝了吧?那就喝呗,还是老样子,喝多了道个别,晃晃悠悠地回家,睡不了多长时间,还得起来去三哥那里帮忙出殡,多会儿从墓地回来,在酒店把人招待完了,这事才完,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家的事了,什么头七啥的。
这次没喝酒,因为要做简策,也就意味着我该回包头了。尽管小六妹表现的极为热情,可我还是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她就是大哥们派来的说客。
这几天我的嗓子都哑了,浑身没劲,一直都没有缓过来。我只丢下一句话,我都喝成这样了,你们总该理解了吧?还用我再说什么吗?我想大哥们应该懂了,对,大哥肯定懂了,因为我听见大哥说了,出走七年,归来仍是少年,呵呵!还少年呢,头发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