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禁闭城
“……薛白……”
“到……你好!”
“……大橘子(代名)……”
“你好!”
习惯了点名,却没有习惯点名的时候说“你好!”
我们提着行李出现在曲靖火车站,一只手一大包行李,安检的姐姐呆呆地看着我们,“……女汉子……”,吴小贱(代名)回过头,看着像难民地我们,感慨了一声,“我还以为她在说我呢,原来说的是你们……”
昆明澄蓝的天幕下,两排茂盛的参天大树把马路装饰得意气风发,陆军医院就乖乖地躺在路边,路的尽头是我们的终点站,也就是这一个新年我们落脚的地方。四包大行李在身旁耷拉着脑袋,时不时迎来穿着军装的年轻路人诧异的目光,直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大个子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我们都不认识。
“今天来这里的是你们吧?”
“是的……”我和大橘子对视了一眼,我们谁也不认识这两个出来接我们的人,为什么要出来接两个打暑假工的普通大学生我们也不明白,后来才知道他是经理之一,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事实后来告诉我们,我们工作的地方既不好进也不好出,昆明陆军学院大得像一座城市一样,而还没有临时通行证的我们既不好进也不好出,后来才明白没有通行证连出去也不好出,我们进去的是名副其实的禁闭城。
宿舍很大,当我们来到的宿舍楼时,其他两个室友还在工作,我们不得不在隔壁的宿舍暂时歇歇脚,那里的下铺住满了人,窗子都是密闭的,空气难闻得很。后来我们才来到另一个宿舍,很宽敞,地板干净,红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在我眼里就成了wonderland红心皇后的寝宫,只要相信童话,魔法就存在与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大宿舍有着没有必要的宽敞,却没有洗浴室,洗澡得在大食堂的浴室洗,洗手间躲在离宿舍有点远(五分钟的小步快走路程)的地方,路上还有两个大坑随时候着,说不定一不小心它就能吞下一两个不长眼睛的路人了。
睡意是如此强烈,梦还没有做完,一阵突兀的刺亮就把我们带离了梦乡,窗外一片黑暗,看看时间,也不过是五点半而已。昨天在机关食堂遇见的那个姐姐对于提醒我们起床的事情上的确用心,对着墙敲几下就能把我们叫醒,因为这两个宿舍原来是由一个大房间用胶合板隔开的。
军人起床的时间是固定的,晨练的时间是固定的,吃早餐的时间也是固定的,对于习惯了八九点甚至十一二点起床的大学生来说,六点钟实在是早了。但是不幸的是,六点钟是陆军学院的军人起床的时间,而我们的赶在他们吃早餐之前起床,准备成百上千人的早餐显然比晨练要花的时间长,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在五点半左右睁开眼睛。
跟随着一大伙人赶去陆军学院的大食堂,宿舍的院子大门紧闭着,守卫社会服务区的卫兵显然还没有到,于是一个年长的阿姨就率领着我们身先士卒地翻墙而出,她年近50了。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一群早起的大食堂服务员个个身手矫健地翻墙而出,动作利索,自带风声,活像一群夜间劫富济贫的汪洋大盗。大橘子例外,跳下来的时候把大棉袄给挂破了。
一大早我们就被教导在刷卡机前给学员们提供早餐时必须带着一次性的口罩与手套,工作服装接踵而至,红色的小帽子,比白大褂短一些的白色袍子与红白条纹围裙。我们跟着领班的阿姨一大早忙来忙去,不停的问我们一个干什么,第一天得值班生涯,什么事情都干,早餐时卖早餐,然后擦桌子扫地、拖地、摘菜,午餐时仍旧不停地忙,中午回到宿舍时腿脚酸痛不已,倒在床上不时就睡着了,午睡时间也能睡得稳稳地。
一声响亮的哨声把我们领向了第一次集队,三排人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那个似乎是处理人力资源问题的姐姐先点了名,当然也就出现了一开始的那一幕,刚刚想破口而出的“到”被硬生生地吞下去,今儿变成一声弱弱的“你好!”。大橘子的总经理老乡再进行讲话,管制地范围连员工的私生活都管,因为员工必须注意个人形象,尤其是离党那么近的军事学院的员工。
下午在匆忙中赶往食堂,继续折磨已经酸痛的脚底心,拖地时一整个食堂的伙伴们集体出动,因为食堂太大了,一切忙完了就吃饭,二楼卖果汁热狗的店主市场会送大家一大瓶果汁或者已经做好的热狗,用餐时饥肠辘辘,按需分配的那种想吃多少就取多少。
回去宿舍时,我们俩被卫兵拦下了,还不止一次,要我们出示证件,我们连临时证件都没有,说明我们的身份时,卫兵叮嘱我们的穿着员工的红背心,那种背后写着“社会服务化”的红色背心,可是我们连红背心都没有。每一次都是满头黑线地在那里,近乎百口莫辩地说明,说得打人的心都有了,还好进进出出的次数多了卫兵也就懒得拦下我们了,因为我们穿着食堂的工作服回去,凛冽地走过那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每个院子都会有列兵守着,也许是预防间谍,我总是这样想的。
那个经常待在食品安全化验室里的姐姐把我们叫上楼,一大堆文件等着我们阅读与签名,还有,按手印。我苦练那么就的艺术签名终于可以排上用场了,我心里暗自忖度到该用哪一个艺术签名呢。
我们有时候也会偷吃,比如蛋糕之类的东西,虽然其他的员工在给军训的孩子盛菜是偶尔会往嘴里送东西,但是不比我们的偷吃,早餐教官们的一整盘蛋糕几乎全被我和大橘子吃了……
时间还在继续,我们总想着有时间去走走,却不得不每天精疲力竭地拖着一副快要散架的躯壳飘回宿舍。我去打寒假工的目的很简单,欲望满足的时候,就是灵魂偿还的时刻,这个道理我们都心知肚明,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必须有所付出。
我们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也没有所谓雄厚的家庭背景,我们是普通的平民,也许终将碌碌终身,但是我们至少努力过,很努力很努力的那种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