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景琦的生命中,出现过四个女人,黄春是他年少懵懂时的两情相悦;九红是他志得意满后的爱欲满足;槐花是他中年丧母后的短暂慰藉;香秀是他老年生活的顺遂保障。
白景琦是个主意很大的人,所以他的婚姻不存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了槐花是母亲强塞给他的,其他三个女人,都是他看对了眼然后费尽心思追到手的。
景琦到底爱哪个女人?女性观众总爱在这问题上较个真。其实在景琦这儿,爱是最无足轻重的一件事,他负责任、有担当,爱上了就去追,也做不出始乱终弃的混账事,娶回家就觉得对得起人家姑娘爱自己一回了。
景琦又是个粗线条的人,媳妇和妈让他选,他指定选他妈,媳妇没了可以再娶,加上白家家大业大,有的是钱,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可妈只有一个,还是个精明过人,能撑起白家事业帝国的妈,他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别的女子违拗他妈。
要做白景琦的女人就得认清这个现实,许他无原则、无底线地纵容他妈,还得许他为别的女人着迷,纳别的女人回家。毕竟在那个时代,纳妾是正当的,被允许的。
所以嫁给景琦的女人如果识大体、通情理,内能孝顺婆婆,让二奶奶满意,外能许景琦胡闹,且心平气和、无怨无悔,便自有她的好处,一辈子锦衣玉食,使奴唤婢,父母家人也会得其庇佑,比如黄春,比如香秀。
如果不能被二奶奶认可,或者小肚鸡肠、气性大,下场通常很悲剧,比如九红,比如槐花。
拎得清的黄春:
黄春是景琦的初恋,景琦恋慕黄春的时间最长,为黄春做得最多,付出的代价也最大。
八国联军打入北京城,二奶奶和全家逃到西安,留景琦一人看家。景琦因黄春被他收留,巴不得留下来陪黄春。也正是利用这有利时机,他和黄春将生米煮成了熟饭。
那时的景琦是真疼黄春。
他去地窑里给黄春送饭,见地窖门洞开却看不到人影,远远地听到两声枪响,一向镇定自若的景琦吓得扔了饭盒,脸色都变了。知道是黄春和他开玩笑后虎着脸警告黄春可不敢再这样吓唬他。
胡总管回京城打前站,听说了黄春有孕的事,提出要见见黄春。一向粗枝大叶的景琦连说了三个“不敢”--不敢骂她、不敢埋怨她、不敢吓唬她,说得胡总管都笑话景琦这是真在乎黄春。
当胡总管说到黄春没有爹娘可以依靠时,景琦霸气表白:“谁说她无依无靠,难道我不是她的依靠。”又对着黄春表决心:“我妈不要你也行,除非她也不要我!”这样赌狠的情话也只对黄春说过,并且他不仅说到而且做到了。
养尊处优的景琦带着黄春义无反顾地离开了白家,前路迷茫后无退路,身边傍身的银子又不多。可他一路走下来,宁肯自己受苦也要给黄春最好的,且一句埋怨的话也没有,连不放心跟着黄春的哥哥黄立也对景琦好感倍增,放心而去。
后来黄春因生产被玉芬带回了白家大宅门,从此在白家上敬公婆,下育幼子,过起了她以前从未敢奢求的安生日子。
黄春知道,这些都是景琦带给她的,所以她感恩亦知足。
景琦还没得到二奶奶的允许,暂时还回不了家,她亦无怨言。
景琦的消息经过别人之口陆续传入黄春的耳中,景琦在外挣了大钱,银票源源不断地汇入家中;景琦在济南迷上了妓院的头牌杨九红,乐不思蜀;景琦已纳九红为妾。
与景琦分别三年,黄春在家中度日如年,景琦在外却逍遥快活。
听说纳了九红的黄春将这事在脑子里过了好几个来回,她应该勃然大怒,应该伤心痛苦,可最后,黄春都默默隐忍下来。
她在景琦前逞不起这个强,她无依无靠,和景琦私定终身,名不正言不顺的进了白家的门。
靠贤惠得体、善良明事理一点点收服了二奶奶的心,让二奶奶认可了自己,又给二奶奶生下了亲孙子,才总算在白家站稳了脚跟。
景琦是她唯一的仰仗,她也深谙景琦的个性,怎么高兴怎么来,不让做啥偏做啥,她如果小肚鸡肠,争风吃醋,使性耍脾气,只会将景琦越推越远。那样,她在白家辛苦构筑的那一点点好感会轰然倒塌,她会身陷被冷落被边缘化的悲惨境地。
于是,聪明的黄春选择了大度,选择了接纳。
而且她也明白,凭九红的出身二奶奶就不会接受,所以不用她做恶人,二奶奶自会出面拦九红进门。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二奶奶对九红比她预料的还要决绝,连死都不放过九红。因为二奶奶的态度,景琦也对九红冷淡了许多,所以回到宅门里的景琦让黄春过得安心且知足。
如果不是黄春身体不好,早早去世,她和景琦一定能白头偕老,举案齐眉,成就一段婚姻佳话。不过如果那样,也就没槐花、香秀什么事了。
聪明的香秀:
网友留言说只有香秀是景琦的真爱和最爱,具体证据是让香秀越过熬了多年的九红当上了太太,允许她领养外姓儿子,为她留下大份家产,对她言听计从。景琦确实做得够爷们,但要说对香秀是真爱,还真不见得。
香秀能上位做太太,一来是香秀的要挟。她答应嫁给景琦的条件便是“绝不做小”,香秀二十八岁,景琦六十岁,两人年纪悬殊大似爷孙,景琦身边已经离不开香秀,他得给香秀足够的底气和安全感,所以景琦让香秀当了太太。
二来是综合的考量。槐花之死让景琦坐了大牢,肇事者九红先被景琦厌弃不愿理,香秀成了香饽饽,为景琦跑前跑后地忙活着。
她伶牙俐齿,做事利索,脑筋清楚。打点监狱,对付王喜光,件件事做得甚得景琦心意,所以让香秀上位当太太,景琦心里放心。
刚上位的香秀便逢上了家国命运生死存亡的多事之秋。
日本鬼子打进了北京城,白家首当其冲成了日本人必须啃的硬骨头,又有两大仇家汉奸王喜光和关静山助力,白景琦要不就献秘方,当药行会长,成为日本人的走狗;要不就进宪兵队,蹲大狱,性命不保。
景琦的个性香秀知道,宁死不当亡国奴。所以景琦的牢狱之灾是避免不了了。景琦对宅门里的子孙什么德性了如指掌,只将秘方郑重托付给了香秀,让她无论如何不敢交给日本人。
这就给香秀出了个难题,如果交,违背了景琦的心意,回来轻饶不了她;如果不交,景琦死在牢里回不来,她就是罪魁祸首,白家人不会放过她。
香秀的心里也有自己的行为准则,赞同景琦的主见,耻于做汉奸。这样的香秀势必先成为白家人的公敌。
果然,景琦坐牢后,白家乱成了一锅粥,被景琦赶出门的敬业大摇大摆回到家中主持大局,香秀先被赶出了宅门。
敬业心里只盼着父亲死在狱中,偌大的家业便落他手里了。他不顾父亲死活,开始动手侵占老爷子的家产。
记挂景琦安危的除了香秀还有九红,九红对景琦有感情,且景琦是她在宅门里唯一的依靠。可是她老了,什么事都做不了,又看到敬业的狼子野心,于是也把救景琦的一线希望寄托在了香秀身上。
香秀为景琦上下打点,病急乱投医,求关静山,求王喜光,钱砸出去不少,却皆不得头绪。
后来还是已加入共产党的老号柜上的毕云良指导香秀救出了被打得遍体鳞伤,只剩了一口气的景琦。
景琦被佳莉医治好了病,回到了大宅门,家宅里有了这定海神针,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香秀也开始在宅门里慢慢积攒自己的人气,可终究没有安全感,她没有生育,想过继个孩子,可白家的子孙辈个个自私贪心,她一个都看不上。
景琦虑及香秀的未来,竟然也同意她领养个不是白家的属于她自己的孩子。
后来,香秀收养了李天意,让他好好念书,出人头地,长大了为自己撑腰,继承自己的那份家业,为自己养老送终。
景琦格外喜欢这个继子,断言他有出息,比白家子孙都强。
可时代捉弄,命运使然,香秀到头来也没享上这儿子的福。景琦死后,她像浮萍般无依无靠,最后还是在孤独中死去。
嫁给景琦的香秀悲剧吗?其实并不,如果没有景琦,以香秀的出身,顶多嫁个受苦的庄稼人或手艺人,香秀的表哥,脑子够灵光吧,还没有底线没有廉耻地卖小姨子,卖小姨子的孩子,最后仍然混得家徒四壁,三餐不继。
而香秀被景琦逆天改命,成了阔太太。
母亲得了肺结核,名贵药随便吃,住的小院齐齐整整,一样有下人服侍。
儿子享受最好的教育,吃遍名楼贵飨,一个月的零花钱是贫困同学全家一年的家用。
香秀本人出入有车夫,做饭有厨子,服侍的人一大群,享受着别人的艳羡和尊敬,曾经抱狗的经历已被抹去,丫鬟在天意前提了一嘴还被撵了出去。
爱情从来不是景琦多彩人生的主旋律,如果将他的人生比作蛋糕,女人不过是蛋糕上的水果,没有非此不可,只有非此即彼。他享受女人们带给他的新鲜和愉悦,也会给她们他认为的尊重和安全感。
黄春和香秀自不必说,就说对九红和槐花,他也自认为问心无愧。因为夺了九红的女儿,九红养她哥嫂、抽大烟、刻薄槐花,景琦都顾及九红的感受,隐忍不发。
对槐花几乎也是有求必应,只要不让他夹在她和九红之间,为向着谁的问题为难。槐花死后,景琦也好生内疚,立马派人服侍槐花又痴又聋的老娘,为她养老送终。
所以,男女之间,何必追问“究竟爱不爱?”或者“到底爱谁更多一些?”这些搅扰人的问题,双方各取所需不香吗?只要别过河就拆桥,守住内心的良知,存点真实的情谊,换取实惠的人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