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樓頂上淋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甚至記不起自己身處何地。
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到處是破敗的石堆,還有斷裂的鋼筋,不知被誰棄在這角落。雨澆了垃圾,洗出了它們的臟,下一層卻還是臟。
那鋼筋好似要融化掉一般。可笑的很,明明不是火,明明水和火是天敵。
她的衣服濕透,眼睛卻睜得發亮發光。頭髮黏在她的臉頰上,只襯得她那雙眸子清亮的可怕。
她躺在石堆中,渾身臟透、濕透。可她覺得舒服。
此刻,她像一個新生兒,妥帖地躺置於地面,接近這地面的同時,她又懸在空中。不遠處的霓虹燈閃閃爍爍,紅的,綠的,白的,黃的,猶如一個個怪叫的妖怪,撲面而來,卻又被什麼給阻隔住了。她笑了。
它們只敢故弄玄虛,想要嚇退我嗎?
我雖是個女人,可我不怕咧!
她伸出手想去接那燈光,手掌心火辣辣地疼,那雨雖涼,那光卻是灼人的。手長出了蛾子的翅膀,是要學飛蛾,撲向那火一般的霓虹燈嗎?
原來,這就是飛蛾撲火。
她沈默,她孤獨,但她大腦比一般人清醒。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也比其他人更早看出那燈的嘴臉。
可好多人精明著生活,卻是個十足的傻子。他們被假象欺騙,以為那燈是鑽石,是未來,是裝飾夢幻的蕾絲。
她不禁嘆氣,喝下一口雨水。
閉了眼,那光竟穿過眼皮,還浸潤著眼球。紅的,綠的,白的,黃的,張牙舞爪,笑得開心。
原來它們不怕這雨的,這剎那的冰涼怎地也蓋不過這持久的炙熱。
燒灼著。
這樓那麼高,她不得不仰視那頂上的燈光。她恨那光,卻又憑著那光活著。
她記得,自己在那燈下是多麼愉快,笑得眩暈,可是轉眼又怪責那燈,彷彿自己多麼清清白白一樣。原來,她不過是個會怨恨的女人罷了。
她享受它們的恩澤,卻又說著抱怨諷刺的話,誰能為那些燈做主呢?
它們也不過是像她這樣的人建造出來的啊!
她想了想,終於從骯臟的石堆中起身。
雨還在下,可她不想淋了。她嫌自己這一身太臟亂。
思忖著,回家洗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