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12日(周日)天气晴朗
“任何事物都有光明面。哪怕云层再黑再厚,背面也银光闪闪。”
“一一绕到云层背面去看也够麻烦的。”——村上春树
36岁的人物肖像画画家,在结婚六年后突然被妻子抛弃了。画家(第一人称叙事)很受伤,开着他的小破车,带着自己简单的行李,开始了长达三四个月的漫长旅行。后来他住进了好友老父亲(一名有名的画家)的山上画室。在山上,他遇见了满身是谜的奇怪富人免色涉,精灵古怪的少女真理惠,随着与这些人的深入交往,画家遭遇了一件件灵异事件,也最终开始了自我疗愈。
1 人际关系与孤独
画家独居到山上后,靠在山下一个学校教画画维持生计。此外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很无聊。他和妻子并肩行走了六年,毫无预兆地被妻子扔下了跑道。两个人各自走向不同的岔路。而让画家心有不甘的是,妻子柚可能婚内出轨。也就说他不仅被戴了绿帽子,妻子连机会都没给他,直接提出了离婚。
带着这样的伤害,他独居在山上。当他偶然看到了这个画室主人留下的《刺杀骑士团长》的画之后,如吸食鸦片一样上瘾了。为什么会对这幅画如此上瘾呢?为了弄清画背后的秘密,他想法设法调查这幅画的作者雨田具彦。这时雨田具彦已经99岁了,意识与精神出于混沌模糊状态,只剩下最后的躯壳在疗养院里苟延残喘。
在画家房子的对面,有一栋豪华的玻璃别墅。画家有时会想,对面住的人会不会和他一样孤独,他对着玻璃房的方向举杯遥望,也许对面那个人此时也举着杯子对他遥祝呢。孤独的画家,渴望人际关系,渴望交流。就在此时有人高额委托画家画一幅肖像画。
画家思虑再三答应了。委托人竟然是对面邻居免色。两人以肖像画为契机,开始了一段有着奇怪联系的神秘交往。
这位成功的富商为何孤零零地住在山上呢?原来他突然发现一种可能性,他对面的房子里住的一位少女真理惠有可能是他的女儿。他自己之前不想成家,也不希望有后代,可是到了50多岁,突然觉得孤独,感觉无论怎样成功的一生,都是虚妄之极,毫无意义。当他偶然得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血缘关系的维系时,着了迷一样。
他住在这里,就是为了能遥遥看到可能是自己女儿的真理惠。而对于他来讲,是不是不重要,仅是有这种可能,就已经让他兴奋了。他渴望通过一件事与人间相关联,如果没有一个实实在在的纽带,他觉得自己存在与否都毫无意义。那种存在的虚无感,让他总会无端陷入一种绝望中去,虚无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箍住了他。真理惠就是这虚无之外的一点点光一样的希冀。
住在山上的13岁少女真理惠,母亲在她6岁时去世。父亲几乎不管她,母亲去世后,父亲一心转向宗教团体。真理惠身边只有40岁左右尚未结婚的姑姑。
少女是孤独的。她没有玩伴也没有可以交流的亲人,她常常假装在房间里,事实上却偷偷地跳出窗户,一个人在山上胡乱地走来走去。她是画家的学生,在此之前,却几乎没有连接。当画家因为免色请求给真理惠画肖像画时,真理惠通过画家与免色有了交集。
在画家心里,真理惠的年纪与他12岁就去世的妹妹小路相仿,产生了莫名的亲近感。真理惠失去了母亲,他失去了妹妹,两个伤逝的人有了共同的情感链接。
真理惠的姑姑对免色一见钟情,两人开始建立亲密关系。
到了此时,山上这几个毫不相干的人,突然就有了极其牢固的链接。似乎有了一个很美好的人际关系图。
正如作家表达的,我们每个人都无法孤独地生活,我们常常需要别人来证明我们的存在。如果没有证明的那个人在,我们到底是否还存在这个世界上?渴望链接的他们,像纠缠的蜘蛛网,就这样似乎刻意但又冥冥注定的方式有了深深的联系。
2 疗愈
虽然作者看似在介绍孤独的一些人相遇的过程。而在某个层面上来说,他更像画家受伤害的一次疗愈之旅。
任谁也无法接受,在婚姻存续期间,被妻子背叛。尽管画家内心伤痕累累,甚至生出恶意来。但他还是忍住了。他什么都没有做,默默离开。
在旅行过程中,他遇到一个没有姓名,甚至记不清长相的女子,要求他假装勒死她。他真的去做了,当然并没有真的勒死。他在“行凶”的过程中,压抑的恶意张牙舞爪地释放了出来。可是理智还在告诉他,他不能做坏事。于是他总碰见那个开着白色斯巴鲁车的男子,他说:“你小子干的什么,我都知道!”这个男人相当于一个隐喻。代表他内心的恶。所以他每次看见他,都很怕。
为什么会怕呢?这是他心中的“黑暗深渊”。画家总体来说是一个善良的小白兔,但他内里也有大灰狼的潜质,一旦放出这只大灰狼,不知会造成怎样不可收拾的后果。他很怕面对这只大灰狼。
其实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只大灰狼,也就是那个恐怖的开着白色斯巴鲁车的凶恶男子,他时刻存在,却以不同的形貌出现在每个人面前。
画家一直不敢直视内心的恶。直到有一天,他拿起画笔,画下了这个恶人,他才开始一点点打开自己,就像剥开银杏的果肉,敲碎外壳,去除乳白色的银杏仁一样。这需要层层递进,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最终的疗愈是他杀死了骑士团长,这是一个隐喻,代表着他开始勇敢地直面心中的丑陋。
在妻子柚提出离婚之后,他冷漠麻木到极致,甚至有一次因为心有不甘,在梦中强奸了妻子。这次的梦中强奸,意味着画家借梦释放了他内心的悲愤、仇恨。梦里怎么可以强奸呢?现实世界和另一世界模糊了边界。其实这更像一个隐喻,画家藉由施展恶意,报复了出轨的妻子,又心怀愧疚,最终他直面内心,与自己达成了和解。
在杀死骑士团长后,他进入了内心反省。这件恶意的强奸事件,唤起了他的羞耻感。他压抑的内心开始恢复色彩。
他决定与妻子好好谈一谈。
免色房间里有保护得极好的房间,那个房间里是他曾经一个女友穿过的衣服、鞋子、用过的装饰品。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神秘的房间,因为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那个房间。这个女友就是真理惠的妈妈。他们相处两年半,很融洽,是他曾经最爱的女子。因为他一直没有结婚的打算,女子强行跟他发生了一次性关系后,毅然决然离开他嫁了人。
之后她给他留了一封信,对那次事件做了道歉。其他什么也没说。他怀疑,她怀了他的孩子,因为那一次他们没有避孕。而她结婚7个月后,她就生下了真理惠。
他当然无法释怀。他也不敢去揭破这个秘密。他与真理惠的姑姑建立了亲密关系,借此接近自己的女儿。在他心里,究竟是想要接近女儿弥补对曾经女友的伤害,还是为了什么不得而知。
3.
在书中最具有奇幻情节的就是骑士团长出现了。画家偶然一次夜间听到古铃声。他把这件神秘的事情告诉了免色,两人怀着好奇的心情,挖开了石头,看到一口古井,古井深3米,除了一个铃铛,别无他物。
画家取出铃铛放在了画室内,理念(灵魂)因此被释放。理念借助骑士团长这个形象现身,画家肉眼可见,可交流(有点像中国童话里的小精灵)。
骑士团长的存在更像一个隐喻。代表着画家的潜意识,又似乎比他潜意识还要广大的存在。他无所不知,却又遵循某种规则,不能随意透漏信息。
古井在某种象征意义上来说,是深入地下。潜意识在佛洛依德看来也是冰层下面覆盖。我们的意识,只是冰山一角。这个只能由画家一人看到骑士团长也许就是画家潜意识的一个具象代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骑士团长也是个象征。因此雨田具彦看到骑士团长和画家看到的骑士团长形象是不同的。正如骑士团长所说,人心看到的事物不一样,呈现出来的具象就不一样。
画家刺杀了骑士团长,借此打通了自己与潜意识交流的通道。他深入自己的潜意识,见到藏在他潜意识深处的妹妹小路。他说为什么要找妻子柚结婚呢?因为柚和他妹妹有一些相通之处,这像一个神奇的魔法。因为这隐秘的心事,他很爱妻子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不是借机完成了对妹妹没有完整的爱护呢?
妹妹12岁去世时,他15岁。小小少年看着妹妹小小的尸体放在棺椁中,最终也没忍心看着妹妹被火化。在他内心深处,也许一直没能接受妹妹的死亡。他一次次回忆起妹妹,每次回忆都是一次治疗创伤的机会。
妻子柚与他分手,是不是潜意识的一次决裂?后来他们又复婚了。这也行意味着,他终于疗愈了妹妹带给他的创伤,与柚开始新的重建。这一次,不再是因为妹妹的缘故而爱妻子,因为是柚才会爱她。
真理惠也最终接受了免色的存在,虽然她依然不知道免色的目的。但他终于原谅了他用望远镜窥探她家的事情。无论他有什么目的,她没有感觉他的恶意。也许终有一天她会明白。
这本书以画家为中心的多线叙事模式,同时铺开了几条线索,故事曲折,又充满了奇幻色彩,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