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外下着雨。我打着伞,站在梧桐树下抽烟。
毫无例外,又一个寡淡的周日。读了一篇关于深度思考的文章后,我把手机里的《王者荣耀》卸载了。忘了这是第几次。每一次都有饱满的理由。我发现,我比以往更容易变得无聊。如果要给自己下定义,无聊是个相对贴切的标签。
可是,明明有那么多事要做:待写的剧本分场,刚开头的小说,要读的书。当下的无聊,很接近“堕落”。
昨天下午,我抱着杜鲁门·卡波特的《冷血》到小区罗马广场的红色漆木长椅上读。读完后,一阵怅惘,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有一种特别的冲动,我他妈的得写点什么。
打开电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这种难产或便秘的状态维系了很久。我很羡慕二零一五年七八月份的自己,疯狂的灵感,毫无节制地写。
读的书越多,越难下笔。因为你深知自己不过是在制造成行的垃圾。
面对瓶颈,有两种办法。其一,彻底弃笔;其二,寻求突围。于我而言,突围的方式就是读自己以前写的那些作品。我毕竟写过十来个短篇小说。勉强及格的作品。有时候读起来,竟会生出“我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小说”的感觉。我的意思是,过去的自己比现在更像个作家。
那时的我,满脑子故事,只想写出来,然后发表在豆瓣阅读或今日头条上。不在乎谁在读。那时,我迷信数量;只要创作足够多的作品,总有一篇会火。
个别作品确实为我带来了机遇和读者,甚至名利。但是它们都没有出版的资格。那些尴尬的句式,蹩脚的形容词,赘肉般的描述,以及没头没脑的故事,让我作呕。
昨晚睡前准备突围的我,拿起旧日的作品和一支刚削尖的日本铅笔,开始阅读。稿子上划满了横线和圆圈,都是我觉得应该改掉或删除的部分。
读到今天下午,外面下起了雨。传媒大学的梧桐书屋里有点冷。我还吃了一杯芒果冰沙。我都二十四岁了,写出来的东西还是跟一坨屎没什么两样。想想,也真是沮丧啊。
桌子上的软红黄鹤楼分外扎眼。我撑起伞,走出书屋,站在梧桐树下抽了两根。不时有车辆和行人经过。抽烟的同时,读着公众号里的一篇文章,巫昂的《一个人的小说课》。写她在美国上小说课的那些事。那么颓唐,那么自在。雨越下越大,裤脚沾了泥沙。我想,如果有人偷拍,加黑白滤镜——一个二十四岁的青年在雨天的梧桐树下抽烟——他妈的诗意死了。
母亲和女朋友都不喜欢我抽烟。我没瘾。抽它,只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催眠。在我眼里,烟是写作的另一种形式。只要吧嗒了嘴,你就得写点什么,像卡佛,像海明威,像沃尔夫,像一切有抽烟习惯的作家。我无法抗拒的是这种精神上的诱惑。比起黄鹤楼,我还是更喜欢白嘴万宝路一些。这是题外话。
午后三点,该去写那些不得不写的文字了。生活就是这样。今晚的雨,还可以再大点。
尹沽城
2017.8.27
中国传媒大学梧桐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