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喜欢冬天,因为冬天的月光朦胧冷清,遥不可及。冬天穿上厚厚的外套,有种不裸露的安全感。因为小时候的一个梦,梦中天地纯白一片,我穿着红色的衣服在雪地里奔跑,以至于后来我对冬天的红色外套有种莫名的执念。
后来我喜欢夏天,我对夏天是没有梦的。夏天的月光皎洁明亮,毫不吝啬地将光辉洒满大地,万物纤毫毕现,在这样的光洁中,藏不住任何囹圄,每每走进月光中,就好似进入另一个世界。花草在脚边生长,树影映在白墙,我走过万物生长的地方,一片冰心盛不住。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帷床”,阳光可扫进房中,月光需引入室内。很喜欢一种从前的蚊帐,厚重的白色像滤豆浆的纱布,上面藏住了故事,挂上这种蚊帐,就与外界隔出了一个私密的空间,这是那种轻纱代替不了的厚重感和安全感。镂空雕花的架子床,围上一圈蚊帐,岁月就悠悠地过去了。我从奶奶那讨来绞了作窗帘,月光被阻隔了一部分,还有一些透过细碎的孔漏进来,落在地板上。月光啊,勘破多少世情与叹息。
夏天的夜晚,是不会陷入无尽漆黑的。无论月光在还是不在,窗外边总是白茶色的。我总是容易陷入回忆,忆起幼时半夜醒来,从床上跳下来,倒在屋内,却分不清哪里是门哪里是窗,到处都有光亮,处处都像是门又好像都不是,于是号啕大哭。所以我总是害怕黑暗,也害怕月光,长大就不怕了。从古至今,月光见证了许多动人的故事,烛光和月光下的脸是最美丽的。有人在灯下等相约不至的客人,百无聊赖敲动棋子,不小心落了几圈灯花。有人在门推敲之间徘徊,而燕雀已在池边树上一恍千年。有人月下乘舟涉过重重山水,古刹前聆听钟声离去。千年后的月色,依旧明亮,而这种高洁的志趣却少有了。
看到月光,总会想起天涯,我不知道为什么。天涯难到达,月光下的人也不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