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重温《云和山的彼端》。
因为很多年前就通关过多次，所以跑剧情并不是最吸引的。慢下节奏，感受游戏里无可比拟的，浪漫。
并不是只有男女之情，生死相许，才叫做浪漫。我喜欢的，是《云》中，恣意汪洋，天马行空的设定。
IP风行的今天，游戏的世界观越来越成熟、严谨，或者参考中国古代神话体系，或者借鉴北欧？克鲁苏？希腊哪一个成型的宏大的文化背景，所有的角色强弱早定，正邪分明。大家力求的是引经据典，严丝合缝，每一个角色都有来历甚至传奇身世，断不会出现像蓝魔神这样强大却完全没有来历的boss，连名字都马虎得像天地在敷衍。
然而她强大，占山为王有自己的势力，接受撒旦的任务，但并不把这当做自己的义务，来去都随性而为。她与撒旦的关系，更像是一种松散的联盟，而非绝对的领导与被领导。
想象那个时代，天地初分，正邪未定，所有的力量好像才刚刚觉醒，各种宗教都在抢地盘，拼命壮大自己，寻找和丰富着自己的信念和教义。
没有既定的规则，没有必须遵照的理念，整个世界像是一张白纸，每天都有新的东西在形成，可能影响后世千百年的东西就来自于现在的一点微小变化，也可能就此覆灭。神与魔都在野蛮生长，无限生机，无限可能，浪漫得一塌糊涂。
浪漫的世界，必然要有一个浪漫的主角。
赛特是一个RPG游戏主角的异类。
他不是哪个村子或者门派的毛头小伙子，一开始就已经称得上功成名就，到处都有能认出他的人，他已经可以被称作大人，是法兰西屡立奇功、甚得看重、以混血之身成为骑士的传奇人士。
他真心爱过，爱人选择了别人。很伤心，也仅此而已。生命中有很多其他的东西，并没有必要因为莉莲爱的不是自己而放弃整个人生。
换个角度，这已经可以算作一个角色的结局：从不受人待见的混血儿开始，机缘巧合受到大人物的重视，在一次次任务的磨炼中成长，终于成就一番功业——也失去情之所钟的爱人。然后，报着对爱情的怀念与法兰西骑士的信念，每天坐在城堡里，透过华贵而沉重的窗户看太阳沉入地平线？
尘埃落定之后，依旧可以有选择的。
走过的路如果没有变成包袱，就会化作养料滋养自己，变得丰富而强大。
虽然游戏到了最后，他依旧是被设计中的那一个，但在开始，他属于自己。他没有要报的仇，没有必复的国，没有那些沉重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压在选择的天平上，他的路，可以自己选。
所以他可以骑着骆驼走过沙漠，可以穿越海洋，可以随时停下来学习一年阿拉伯语和占星术，可以因为几句话就考虑去千山万岁之外的唐国。
而这一切，他承担得起，不管是剑还是钱包。
然后呢？有一天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拥有了让人羡慕的一切：爱情、朋友、能力、财富、权势、事业……过去所困扰自己的，缺失的都已经有了。
继续下去，就可以在亲友的陪伴下，按部就班地建立不世功业，享受惊涛骇浪中的——稳定。
命运已经划出了金色的轨迹，由不得不走，舍不得不走。
但是，赛特还是可以放弃这些，远赴唐国。
不是谁都可以放得下的。得到的越多，背负的就越多。拥有得久了，你拥有的东西和你自己已经融为一体，离开这个世界给你的位置，你觉得你是谁？
这是一种因为茫然而产生的恐惧。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新手，往任何一个方向迈步都是前进。拥有得越多，决定错误时的损失就 越多，本该因为本钱丰厚而无所畏惧，却变得输不起。
中年的沉重来源于此。
然而赛特是轻盈地，耀眼的一切束缚不了他。游戏里是追求王道，我觉得不是王道，或者是其他什么，他还是会离开，不用深思熟虑，仅仅就是想到了，就做了。
权势又怎么样，财富又怎么样，名声又怎么样，甚至，爱情又怎么样。不能放弃，我只是生活的附庸，随时可以离开，我才是我自己。
这不是任性，不是非要自己想要的却不肯支付费用；
这是骨子里的浪漫，愿意为自己的选择承担所有后果。
明天，是唐国还是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依然愿意离开今天大步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