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隔着栏杆在聊天,像是要一直聊下去,像是要聊到天荒地老。
他这边有一棵树,她那边有蔷薇花。她穿着白裙子,他头发朝后梳着,显得额头开阔。
他想握她的手,但是终究没有握。
这段相遇的开始,是他喊住了她。他远远地就看到她在朝他这个方向走来,犹豫着犹豫着。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无缘无故在世上走,走向我。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起了那段随着奶奶在茫茫田野里往前走的时光,挎着一个布袋,敲响许多不认识的人家,和他们说话,要一个祝福的时光。
想起他们认识,是在一个会议上,她只是低着头写着些什么。
此刻月亮初显,太阳也还没有完全落山。天空的颜色显得玄幻,地平线上的大气层有着玫瑰红,越远越接近灰色,偶尔漂浮在天空的云朵也是半透明的一半玫红一半被灰色侵染。就是这样迷人的天空,他看了又看。他喊了她一声。
她吓了一跳,从幻想中醒了过来。看清楚了是他,在栏杆那面。
他好像有点局促,并不知道要聊些什么,只是问问家常话。
他在脑海当中编织着,冒出来一句,月亮真好看。她随即抬头看着。她说,恩,像是海水里沉睡的珍珠,我们到它之间好像都是海水里的絮状物,一伸手就能听到水声。
他脑海里想象着海水里四处游荡的小鱼肯定要四处逃窜。隔着栏杆,好像她非常远,就是这种远,让他有了种安全的距离感。隔着什么,又不戳破。她很远又很近,近的也只要在这海水中伸手一碰就能碰到,只会引起微小的波纹,也不会惊动海水中巨大的生物。恩,他这样想着。
她想起了家乡的月,想起了奶奶背着蛇皮袋,叠着好好的塑料袋用来装衣服,拿着黑色的包上街,带着她走长长的路去不同的人家。
她问,你知道死亡是什么吗?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无缘无故在世上死,望着我。他念出这句,心有恸哉。好像这海水中的絮状物增多了,一下子她好像隔着万重山。他想翻越这山头,却看见很小时候的母亲,她在帮他系鞋带,站起来摸摸他的头,重又让他跑起来,她只是在后面看着,缓缓的目光,好像此刻正望向他。他扶着那颗树叶被月光打的盈盈的树,说着他刚刚看到的目光。
她不害怕了,牵着奶奶的手,多陌生多远的地方都可以去。连这颗海水中的珍珠,天空中的月亮都可以抓到。在小小的庭院里,围墙包围着他们,栏杆阻隔着他们。他们却一起经历了时光轮回。
她说,就是此时此刻的力量让人警醒,让人脊骨发凉,让人看清。
他向前走了一步,说,我们往前走走吧。穿越草木,绕过繁花,香气飘了一地,又盈盈地爬满了她的裙裾。
月亮还是像一颗珍珠,它散发着别处的光,或者只是说它被打亮,温润厚泽。又照亮此时此刻相遇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