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申克的救赎》——我们都是时间的犯人

看了很多遍《肖申克的救赎》,脑子里忽然有个疑问,如果瑞德不是在做了40年牢后获得假释,而是跟老布鲁斯一样也是在肖申克里待了50年才获得假释,出狱时会不会和老布鲁斯一样选择自杀?如果安迪也被关在肖申克里50年,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时间像个无情的婊子,睡了你,还要抛弃你,如同安迪出轨的漂亮妻子,就像面对妻子出轨时的克制和隐忍,安迪对待时间也是如此。

在法官宣判的瞬间,他就做好了和时间恶战的准备。

他本来就是一个极端固执的人,所以他用自己的方式惩罚背叛他的妻子,那就是一起耗到死也不离婚,到了肖申克,他反抗这座泯灭人性的国家机器的方式,就是始终努力地像一个清白的自由人一样活着。

肖申克是一间人间地狱,冰冷的建筑禁锢着臣服于它的灵魂,不过只是禁锢,并没有救赎。作恶的人到了这里继续作恶,作奸犯科、坑蒙拐骗,一样也不少。相比之下,安迪实在太不像一个犯人了。

户外劳动的时候,冒险和杀人不眨眼的守卫谈判,只为了给同伴争取到啤酒,理由是喝着啤酒干这活才更像一个男人;做图书管理员的时候,每周给政府写一封信,申请改善监狱图书馆的经费,在坚持了6年之后,终于收到了一点回音,之后改成每两周写一封信;他趁机在监狱的广播里播放莫扎特的歌剧,即使在典狱长和守卫,气急败坏地要冲进房间制止的时候,还是把广播音量默默调大了……

19年的囚禁,他还是那个有学识的安迪,那个懂得品位生活的安迪,那个渴望自由的安迪,变了的是他对过往的态度和对自我的反省。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罪,妻子的悲剧几乎是自己无意识间导演的,谋杀一个妻子最好的方式大概就是丈夫的冷漠和无视吧。那时候他年轻有为,坐拥事业、地位和美貌的妻子,或许是忙碌,或许是得意,渐渐忽略了和妻子之间的情感交流,然后空虚、嫌隙就趁虚而入了,直到妻子的心不可挽回,他的心里只剩下恨和占有欲,曾经的爱荡然无存,如果那时候他能冷静下来反省自己的问题,即使挽回不了婚姻,也不至于葬送两个人的幸福。

只可惜悲剧总是先于反省发生,虽然反省虽然无法制止悲剧,却能够带领人们走出悲剧。至少此后的人生,安迪的内心不用再盛满恨意地过活,他不在忙着死,而是忙着生。


不像安迪,能够在一次次和时间的博弈中获得最终胜利,他的狱友瑞德,走到了时间的涯边,差点就成了时间的殉葬品。

瑞德和老布鲁斯一样,像是斯特哥尔摩症的患者,他们把肖申克这座禁锢他们、折磨他们、压榨他们的地狱当成了家,而对墙外真实的世界充满恐惧和不适应。

老布鲁斯的自杀让瑞德对肖申克的围墙又爱又怕,在这些墙里,他完全适应了肖申克的生态,每天和数十年交情的狱友一起劳动、遛弯、打棒球、围观新人被欺负,偶尔看看电影,或者去安迪的图书馆翻翻书,不仅“惬意”,还有成功的“事业”——从外面给狱友带货,他常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可以随时搞到你想要的东西”。另一方面,残存的理性告诉他,正是这些冰冷的围墙吞噬了他的十年、二十年还有未来的很多年。

安迪的出现,对于瑞德来说,就像是漆黑的深渊里投射来的一束光,在他和大家一样,都习惯逆来顺受的时候,安迪的反抗和坚持让他嗅到了久违的自由的味道。

听不懂意大利歌词的意义,但能感受到音乐播撒的自由意志,只是即便如此,瑞德的内心依然不敢抱有希望,因为对他来说,希望已经成了一个危险的东西,因为希望会让人发狂,即使不会驱使你铤而走险,自取灭亡,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单是发狂这个状态就足以让人生不如死。

如果说时间对瑞德网开了一面,那就是在第40年的时候,瑞德得到了假释,这个时候安迪已经在那个没有记忆的温暖岛屿过了10年的自由时光,而年老的瑞德则走进了当年老布鲁斯自缢的救助点,他走过老布鲁斯蹒跚走过的马路,干着老布鲁斯干过的工作,也感受着老布鲁斯感受过的恐惧和不适应。

时间耍了这两个可怜人,把自由给了他们也给了他们更深的绝望。

其实我们都是时间的犯人,问题是要做一个歇斯底里的胆小鬼,还是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奴隶,或者像安迪一样,做一个越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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