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站在烈日下,疲惫不堪的他目光迷茫地盯着那个静静躺在地上的绿色军壶。他满心疑惑,完全不知道这个军壶究竟归属何人。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猜测,或许它是教官的,毕竟教官总是在训练场上奔波,时刻需要补充水分。又或许,它是其他一同参训的伙伴落下的。
然而,此时此刻的叶凡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毫不犹豫地拿起军壶,大口大口地咕咚咕咚喝起来。那一瞬间,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流淌而下,仿佛是生命的源泉在体内涌动。他因为长时间高强度训练而大量流汗所流失的那些宝贵体液,正在迅速地得到补充。
渐渐地,叶凡感觉到自己重新焕发出了生机。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活过来了,从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疲惫与虚脱中挣脱了出来。不仅仅是身体恢复了活力,他的意识也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有人在对他说话。那声音在耳边回响,起初他以为是在吼他,可仔细一听,那语气并非愤怒的吼叫,更像是充满关怀与期望的谆谆教导。
“你是叫叶凡吧?”一个看起来颇有些沧桑的“大叔”开口问道。只见他的嘴唇上胡乱生长着细软的胡须,那胡须毫无章法,显得杂乱无章。他的前额并不宽阔,甚至给人一种略微狭窄的感觉。嘴唇突起,仿佛要挣脱面部的束缚一般。再看那牙齿,更是东倒西歪,参差不齐,让人一眼望去便印象深刻。
可实际上,他只是长得比较老成而已,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大叔。他正是叶凡同营房的舍友屈奋进。
“对!我是叶凡。”叶凡大声回答道。刚刚喝过水的他,体力有了明显的恢复,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多了几分血色。他伸手抹去嘴角那最后一滴湿润,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你呀!也不问这水是谁的就喝了,你喝也没关系,怎么全都喝光了,别人怎么办?”屈奋进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水壶,试图沥干那最后一点水分,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神情。
“哎!我刚才太口渴了,这……怎么办呢?”叶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愧疚和不安。其实,叶凡有一件事情一直憋在心里没说,军训的第一天,他遭遇了极为糟糕的经历。他被两个人欺负了,那两个人之前都是美术初中的。而他,作为一个从外校考来的学生,人生地不熟,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也只能选择默默忍受。叶凡内心深处对这些美术初中的毕业生充满了忌惮,毕竟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他毫无依靠。而屈奋进,曾经竟然也上过那所学校。
“哦,没事。我跑回营房再打点水,一会大家一人一口,你要是还想喝,剩下的你还可以喝。”屈奋进的语气格外平和,仿佛刚才的抱怨从未发生过。就这样,这成为了屈奋进和叶凡的第一次对话,也为他们日后的相处奠定了基础。在这个充满挑战和未知的军训时光里,这次对话宛如一颗小小的种子,悄然种下,等待着日后友谊之花的绽放。
叶凡深深地体会到,在这群正在经历军训磨炼的同学当中,屈奋进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不错的。他的宽容、理解以及那份愿意为他人着想的善良,都让叶凡心生好感。
然而,此刻的叶凡实在是力不从心,双腿仿佛被铅块重重压住,沉重得根本迈不动步子。他只能无奈地选择留在原地,没有跟随屈奋进一同去打水。
叶凡就那样傻傻地坐在纪念碑下,周围同学们的聊天声此起彼伏地传入他的耳中。有的同学在抱怨军训的辛苦,有的在兴奋地分享着自己过往的趣事,还有的在讨论着未来的梦想。叶凡静静地听着,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回想着自己来到这里之后所经历的种种。他的眼神时而迷茫,时而坚定,心中五味杂陈。
“我看那个小红鞋不错!”坐在纪念碑另一侧的一个瘦瘦的男生,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声说了这么一句话。只见他的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那突出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窝,让他的面容显得格外憔悴。
紧接着,另外两个男生闻声快步走了过来接话。其中一个个头稍矮些的男生,忙不迭地应和道:“对!对!对!那个小红鞋儿叫什么名字?”他的脸上写满了好奇与急切,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想要立刻知晓答案。
另一个身材壮实些的男生则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说道:“不知道啊!”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遗憾和失落。
随后,最先发问的那个矮个男生又接着追问:“她是咱们以前初中的么?”那期待的眼神直直地望着同伴,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而那个壮实男生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是吧!”这简单的两个字,充满了不确定,也让这场关于“小红鞋”的讨论陷入了暂时的迷茫。
他们热烈讨论的这个被称为“小红鞋”的女孩,正是在未来的几年里,与叶凡有着深刻情感纠葛、亲密交往的涟漪。只不过,在当下的这个时刻,叶凡和涟漪还如同两条平行的直线,彼此互不相识,生活没有任何的交集。
那时的叶凡,心智尚不成熟,还处于懵懂未开的阶段。他就像一个紧闭的花苞,尚未准备好迎接感情的春风。如果当时的叶凡能够洞悉未来,知晓他与涟漪之间将会发生的种种故事和深厚情感,那么当他听到后面那三个男生如此随意地谈论涟漪时,一定会怒不可遏,对他们大打出手。
他或许会紧握双拳,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毫不犹豫地冲向那三个男生,用自己的力量去捍卫那个在未来对他无比重要的女孩的尊严。他的心中会充满着强烈的保护欲,不容许任何人对他心中的美好有丝毫的亵渎和轻慢。然而,此刻的叶凡,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命运的齿轮还在缓缓转动,等待着未来的某一刻,将他与涟漪紧密相连。
“你们看这个涟漪还是个处么?”矮男生突然抛出这么一句极其粗俗无礼的话,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让人厌恶的猥琐神情。
“我看不像。”高男生随口回答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轻佻,“你看她走路的姿势。”仿佛仅仅通过走路的姿势,就能判定一个人的贞洁,这种想法既荒谬又无耻。
“现在穿上那肥大的迷彩裤都看不出来了。”瘦男生皱着眉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那模样让人作呕。可以想象,当时他的头脑里可能已经产生了很多污秽不堪、不堪入目的画面。
“刚开军训时,她穿着牛仔短裤上山时,你们还记得么?”瘦男生继续说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记得,记得…”瘦男生这句话仿佛给矮男生打了一针兴奋剂,让他更加兴奋起来,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牛仔短裤中间有一块儿是平的,很窄。”那模样简直丑陋至极。
“对!对!”高男生也跟着兴奋起来,完全不顾及自己言语的低俗,“是不是处不重要,关键是嫩!”
“对,就是的。以后我老婆要是生孩子,我可得让我老婆刨腹产,要不都把底下撕烂了,没意思了。”他的这番话更是将他的无知和愚昧暴露无遗。
这是深深地烙印在叶凡记忆中的场景,是那些他当时还并不熟悉的同学对涟漪所发表的极其不堪的评论。在这漫长的二十年里,每当叶凡回忆起和涟漪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那些珍贵而又难忘的过往时,总会率先在脑海中浮现出这些令人愤怒和痛心的话语。
这些粗俗无礼的言语,仿佛是一道无法抹去的阴影,始终萦绕在叶凡的心头。每一次回想,都让他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可惜,时间的车轮无情地滚滚向前,不能倒退。人生没有回头路,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然而,如果有那么一天,当叶凡一觉醒来,真的奇迹般地回到了那个充满遗憾和愤怒的年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采取行动。
叶凡会让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他会用自己的拳头和力量,给予这几个毫无道德底线、肆意侮辱他人的家伙最严厉的惩罚。他一定会打得这几个人终生失去生育能力,让他们为自己的恶行付出惨痛的代价,以捍卫涟漪的尊严和清白。
由于在那个特定的时期,涟漪尚未走进叶凡的生活世界,所以当叶凡听到那几句针对涟漪的不堪话语时,心里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在他看来,那只不过是几个未经世事的小男生为了逞一时之快、过过嘴瘾而随口说出的几句闲言碎语罢了。
当时,身处纪念碑阴凉下的叶凡,对于女生这类话题还不是太感兴趣。毕竟,此刻正处于严酷的军训期间,那种高强度的训练和严格的管理,让他连那台平日里令他欲罢不能、沉浸其中的电脑也不能去碰一下。
回想起来到这里的前两天,叶凡曾被两个学校的“不良少年“无情地霸凌过,那痛苦的经历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正因如此,此时的他内心最渴望的事情,就是能够尽快交上几个真心的朋友。他深知,在这样的环境中,有朋友在身旁相互支持和依靠,总比独自一人形单影只要好得多。
而在他的眼中,眼前这个长得丑但说话很有道理的屈奋进,以及营房里那个卷毛大鼻子、爱大声叨叨的张彼得,成为了叶凡想要交朋友的首选对象。屈奋进虽然外貌不出众,但每次说话都能切中要害,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思维和见解;而张彼得尽管看起来有些咋咋呼呼,但那份热情和直爽也让叶凡觉得与他相处或许会很轻松愉快。
军训结束后,令人欣喜的是,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果然变得相当不错。彼此之间的默契和亲近,仿佛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于是乎,就有了在开学前教室里的那令人难忘的一幕。屈奋进宛如一位从李老师那领了重要使命的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意气风发,志在必得。只见他动作敏捷地蹬上自行车,脚下一用力,车子便像离弦的箭一般驶出了总校校门,径直往大路上疾驰而去。
张彼得紧紧地跟在后面,脸上满是坚定和兴奋,他的眼神始终紧盯着前方的屈奋进,生怕跟丢了。
叶凡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紧随其后。他的心中充满了紧张和担忧,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找不到分校在哪,从而“失去上高中的宝贵机会”。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睛一刻也不敢从前面两人的身影上移开,那模样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关乎命运的追逐。
美术中学的总校与分校之间,实际上也就间隔着大约七八百米的距离。从直线距离来看,并不算长,然而,其间的道路状况却有点曲折复杂。
出了那扇陈旧的绿色铁质校门,首先闯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规模颇为宏大而杂乱的自由市场。当初来这里参加考试的时候,叶凡的妈妈专程前来陪考,名义上说是陪考,实际上更多的是陪着其他考生的妈妈们一同在市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此刻,屈奋进在前方骑着车,那速度快得惊人。叶凡的视线完全被前方密集的人群所遮挡,以至于根本无法捕捉到屈奋进的身影,不过所幸还能瞧见张彼得的自行车后轮。
市场里人头攒动,喧闹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或是在讨价还价,或是在挑选商品,热闹非凡。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五颜六色,让人目不暇接。在这一片混乱不堪的场景中,只有那个磨得几乎没有了纹路、显得破旧不堪的后胎,成为了叶凡在这茫茫人海中唯一追逐的标志。
很快,张彼得的车灵活而敏捷地穿出了拥挤不堪的市场。然而,随着红灯骤然亮起,他不得不停下了匆匆的脚步,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路口。而早已顺利通过了十字路口的屈奋进,也在对面停下,他神情略显焦急,耐心地等着他们俩的到来。他时不时回头张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和期待,似乎在盼望着他们能够快点跟上。
“你是不是怕跟不上他找不着路?“叶凡那气喘吁吁的样子引起了张彼得的注意,他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有些模糊。
“嗯,骑得太快了,我只能跟着你的自行车后轮走。“叶凡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回答道,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滑落。
“你不用这么费劲,你看前面那个大青蛙的车。“张彼得在马路这端大声嚷嚷着,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调皮。叶凡心里犯嘀咕,不确定正在对面等着他们的屈奋进是否能够听得到。
“大青蛙?“叶凡疑惑地重复道,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你不觉得像么?“张彼得继续大声地说道,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叶凡微微地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前方。
“阿叶,你是叫叶凡对吧?“张彼得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确认。
“对!“叶凡用力地点头,眼神坚定。
“对面那个叫屈奋进,你不是跟不上他的车么?我告诉你我是怎么跟的。“张彼得兴致勃勃地说道,仿佛掌握着什么独特的秘诀。
“刚才市场里乱七八糟那么多人,你是怎么跟的?“叶凡迫不及待地问道,满心期待着张彼得的回答。
“你看他那车,和咱不一样!“张彼得情绪激昂,指着屈奋进的方向继续兴奋地大声讲着,那声音仿佛要穿透周围嘈杂的环境。叶凡则下意识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屈奋进,然而,心中瞬间涌起一阵担忧,害怕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屈奋进发觉,所以几乎是在瞬间又迅速地把眼神移开。
就这匆匆一撇的短暂时间,虽然极其短促,但他那自行车的显著特点却被叶凡尽收眼底。那是一辆款式老旧的自行车,岁月的痕迹在它身上清晰可见。车子的前面有一个大大的框,看起来已经有些磨损,想必承载过不少重物。后面同样也有一个框,虽然尺寸稍小,但也显得颇为实用。令人惊奇的是,车后架的后面竟然还有一个可折叠的框,按这么多框子,仿佛是这辆自行车与众不同的标志。
那时,叶凡跟屈奋进还不算太过熟悉,关系也没有达到亲密无间的程度,所以即便心中对那辆自行车的特殊构造充满了好奇,叶凡也没好意思提这事儿。
后来,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叶凡好像的确问过这件事儿。屈奋进的回答是极其认真的,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在讲述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他缓缓说道:“前面的框主要是用来放书包的,重要的东西都放到书包里面,而且放在眼睛能看到的地方,这样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安全。”他稍作停顿,接着说:“后面的车筐呢,可以放自己每天带的饭,那个时候学校里是不提供午餐的,所以必须得自己带饭。”然后,他指了指侧面的折叠框,继续解释道:“这个侧面的折叠框作用可大了,是专门用来放水粉颜料盒的,框的大小正好与颜料盒完美吻合,放进去不容易洒出来,也不容易损坏颜料盒。”
屈奋进耐心地解释完,张彼得在旁边却冷冷地说了一句:“自行车框多了就带不了人,我看你是不想用自行车带人吧?”张彼得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和不满,他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质疑。他的这句话打破了刚刚屈奋进认真解释所营造的氛围,让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和紧张。
作者:赵同 斜杠青年,朝三暮四,比上不足,笔下有余,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不怕折腾,才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