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无论如何,李秀香也想不到,这么狗血的剧情,这么残酷的一幕,竟然在自己身上演!妈妈和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说未婚夫——王三华私奔了!想到他们双目交汇,双股相叠,双手相牵,双嘴相亲,她“哇”的吐了。
屋里一团糟,衣物、鞋袜撒一地,被子、床单像鸡窝,桌椅东倒西歪,凌乱不堪。短裤,胸罩,竟交错在一起!还有那、那、那什么东西……她羞于启齿!
他们被她吓死了,逃得多么仓促,匆忙!
秀香不知怎么向爸爸说,电话一直没有打,屋子一直没收拾。他外出做生意,好几年没回,电话越打越少,逢年过节不咸不淡问几句,钱也不往家里寄。亲友们疯传,他建了一个新家,还添了儿子、女儿。
弟弟李秀均上学的费用,由她和妈妈分担。因为穷困,经济压力大,她放弃读高中,十五岁,初中一毕业,就到市棉纺厂打工,最苦最累的“三班倒”。赚的钱全部交家里,留的零花钱很少。
“老天瞎了眼!”她愤愤不平,用脚踢地上的物品,“嘭、嘭、嘭”。
转眼间,爸爸不见了,妈妈不见了,男朋友也不见了!亲情没了,爱情没了,家也没了!
“怎么成这样子?唉,头真疼,脑袋炸开了吧?”
想起来了——一天,大概相亲后两个月,一位工友有事请假,和她换班,她提前回家。掏出钥匙,“咔嚓咔嚓”打开门。妈妈和三华吓了一跳,好像见鬼了。墙上,叠在一起的两个影子迅速分开了。她以为眼花了,没在意。
“提前回了,也不事先说一声?”
妈妈没等她回答,慌慌张张地离开客厅,把椅子撞倒了,“啪嗒”一声,吓了她一跳。又用力关上房门,“咚”,回到自己的房间。
三华尴尴尬尬地站起身,不敢看她。向她打招呼,“下班了,累不累?早点休息吧,有事先走了,明天再看你。”然后,匆匆忙忙地拉开门走了。门也忘了关,一阵穿堂风吹来,“啪”的一声巨响,门关上了。
吓得她一跳。以前,他总是赖着不想走。
“怎么怪怪的?唉,别多想了,休息一会儿,还要上班呢!”
现在想起来,他们当时就对眼了。
她不恨妈妈,只恨那个无耻的男人——李大毛——她的爸爸。
四年前的一天,李大毛无缘无故地打人,见人就打,妈妈,自己和弟弟。
他大喊大叫:“背时佬,只花钱,不赚钱,天天让我做牛做马,我不干了!莫想把我拴在家里。”
疯了,他真是疯了,见东西就砸,“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然后把门“咣当”一摔,丢下一家人跑了。从此再也没有露面。
她躲在床下,不敢动。弟弟缩在墙角,嚎啕大哭。当时,她十三岁,弟弟十岁。
妈妈躺了几天,一直嚎啕大哭,“杀千刀的跑了,我们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她抱着妈妈,边给她擦眼泪,边说:“不怕,不怕,妈,有我呢!我已经大了,可以赚钱了!”
“苦命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妈搂着她哭,眼泪滴在她的脸上,好烫,好烫。
她也不恨妈,只恨这个无耻的男人——王三华。第一次见面,就死死拉着她的手,用那臭哄哄的嘴,逼向她的嘴,她扭头躲开。
他不住地哄她,“最美的女孩,世界上最美的女孩!我爱你,只爱你,我的女神!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只爱你!”油腔滑调、油嘴滑舌,像大叔一样成熟、经验丰富。
“唉,十七岁,谈婚论嫁,是不是太早了?”她暗想。没有父亲,多么希望有一个肩膀靠一靠啊!
在闺蜜的撺掇下,她参加了相亲会。
唉,也怪自己太幼稚,大大咧咧的。有几次下班,她累得腰断了,直不起来。看见他来,就喊:“妈,你先陪陪他,我累,我累,躺一会儿再陪他。”然后,摸摸他的手,对他勉强一笑,“我后天白班,晚上陪你!”
他体贴她,“没关系,你好好休息。有妈陪就行。”
其实,她也有考验他的想法。她想,一个国家干部,吃皇粮的,我一个打工妹,他爱我什么呢?当然,只要有时间,她总是尽量陪他。
二、
来来往往的人,闪闪烁烁的灯。王三华很诧异,怎么着了魔,投入了刘霞芬的怀抱,放弃那么好的工作,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摆地摊?不喊“妈妈”,喊“霞霞”?
他冷眼旁观,三十六岁,还是那么妖媚,手脚轻快,口齿伶俐,“精品女装,厂价直销,存货不多,快来购买!”
她拿起一件胸罩,给一个女孩,“这件蕾丝花边,配上蝴蝶结,你穿上,保证性感倍增,魅力无限。”
他看着她,苦味、涩味、酸味泛起,不但帮不上忙,反而碍手碍脚。“唉,没想到,我竟成了软饭男。”
不一会儿,又泛起甜味。什么都不让我干,简直把我当儿子了,只大几岁,这么疼我。难怪人家说,找大几岁的女人做老婆,是前生修来的福,看来今生有福享。把我照顾得多舒服啊,多温柔体贴、细心周到!
我妈从来没这么好过!不是打,就是骂,身上被她掐得青一块,紫一块,总被同学们嘲笑。
霞霞什么也不让我干,连吃的碗都不让我拿到水池洗,生怕累坏了我。哪有这么娇贵?她特别喜欢说,“我来,我来,陪着我就行!”做任何事都欢天喜地,真服了她。
一次,杨处长挨沈厅长的训斥。据说,有人向纪委举报他违反了八项规定,顶风作案。他心里窝火,莫名其妙地把气撒在我头上,“一个熟手、老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搞砸了,丢你的面子,砸我的招牌。不用心办事,我怎么敢给你机会,放手使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