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血腥味在风中迅速散开,不留下任何痕迹,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街市上清冷依旧,偶尔会有几片落叶飘起,却又打着旋儿落下。
就在几分钟前,远方两束亮光射过来,隐隐约约,忽左忽右,几秒之后光源在阴影里的轮廓渐渐清晰,是一辆喝醉了的奇瑞QQ在摇摇晃晃地闯荡,哦,不,是一个醉醺醺的人在街上横冲直撞。车轮上一块黑色是无辜的灵魂,或是黏上了车主的幽灵,驱使着车主渐昏渐沉,渐入梦乡。
直到那个九十度的拐角处,车子也好像昏昏欲睡了,连人一起直接被甩向路旁的里程碑,下坡的加速度和风声一起从那个可怜人的额头里迸发出来。夜,完全地安静下来,似乎有谁轻笑了一声,也许,只是草丛里野猫的呜咽。
最后一个敲键盘的声音落下,吴恣厦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满足地点击保存,然后关上了电脑,想着明天主编微笑地拍他肩膀,他激动得想马上开一瓶藏酒痛快地大饮几口,肆意浪费的感觉不能再爽了。但是他伸手一看表,哟,都凌晨三点多了,也就只好作罢。突然地感觉尿意直涌,他赶紧趿拉着人字拖去了厕所,一阵窸窣的声音过后,他畅快地抽着烟,看着抖落下来的烟灰随着马桶水流的漩涡一齐进入肮脏的下水道,”妈的,老子的人生终于不用跟这下水道一样了。”他心想道。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抬起头,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满脸的胡茬,凌乱枯黄的头发,暗黄又略显苍白的脸颊。纵然他再有心理准备,也禁不住被自己给吓了一跳。他仿佛不认识自己,茫然失措了一会儿,忽然,他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影像渐渐扭曲,微笑,继而大笑,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狼狈地后退了一步,他有些惊魂未定地抬头再次看向镜子,除了憔悴和软弱的怂包样并无其他。
“也许是我太累了,出现幻觉了,”他这样想着,于是伸手拧开水龙头,鞠了一捧水拍向自己的脸,揉了揉酸痛到僵硬的眼睛。“等我拿到这次的稿费,老婆就会回到我身边了,”他美滋滋地想着,转身回到杂乱的卧室,钻进被窝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晌午,他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毕竟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他连头都没来得及洗,只是草草地刷了下牙,并在争分夺秒的间隙里洗了把脸,没时间吗?也不是,作为一个自由撰稿人那根本就不存在,他只是沉浸在稿子完成的狂喜之中无暇顾及其他而已。做完这些累赘一般无用的事情,对,他就是这么认为,然后他双脚蹬进那双老皮鞋里,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主编的办公室。他难掩兴奋,甚至是故意显露出兴奋与得意地说:“主编,稿子我已经完成了,今天凌晨就发到你邮箱去了,”说完,他搓了搓手,补充道,"你看什么时候把我的那个,稿费,给我打过来,嘿嘿。"
主编的脸有些泛红,他还是厚着脸皮站在那儿,主编挪了挪身子,转椅发出细碎的吱呀声,他清了下喉咙,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低低的“嗯”,吴恣厦有些疑惑,却也难掩兴奋的走出了门,捎带着难得轻轻地温柔得不能再温柔地替主编关了门。
出了公司,他重重地呼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还有妻子的气味,此时,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自己妻子的音容笑貌。“太好了”,他想道。回到逼仄的老式居民楼,他扒拉了两口昨天剩下的快餐,开始拾掇自己,想到当年自己也是意气风发,帅气逼人得紧哪,不然如何能轻易地追到妻子,那个有着淡淡奶香味的少女,想到这,他摆了摆头,赶紧给她打电话预备把她从娘家哄回来,连拨了三次,仍然没有打通,他有点着急,准备亲自去找她,这时,电话响起来了,是她,他急忙接通,自从吵架后,他们就没再通过话,他“嗯额呃啊”了半天也没把一句话说清楚,也怕一旦说错话之后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与她重归于好了。“恣厦,我们之间不可能了,你现在也有能力去买房子了,重新去找一个彼此相爱的人吧,”那边先开口道。
“你说什么,我什么,重新找一个?!我现在有能力了,真的,回来吧,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真的!”
“我们离婚吧,离婚协议书已经给你寄过去了,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吧,不要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
“ 嘟。。。”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吴恣厦傻眼了,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像被一道惊雷劈中,越过最撕裂的剧痛直接麻痹了中枢神经,好一段时间,他直接呆在那里,脑子空空的,但是又有隐约的声音传来,“我们之间不可能了,离婚吧。。。”他颤抖着扶着一旁的桌子,打开手机银行,账户里只有一点零头。他想到以前还在公司坐班时,老婆每天都会做好便当亲自送过去,当知道主编每天也是点快餐时,还偶尔给主编也做一份,想办法留好印象让他升职。“都怪我自己没用,不敢跟其他人竞争,地位一天不如一天,结果现在。。。”
晚上,他的账户提醒钱已到账,但是他已经心灰意冷,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但是他还想为妻子做些事情,于是为自己一份买了份保险,受益人填的是他妻子。“假如以后哪天我死了,至少妻子也不会觉得我是无足轻重的人吧。”他想着,开车去公司,准备拿点东西回家,正巧碰到主编,“小厦,把你的QQ借我开开吧,我的车子有点故障,临时送去修了,还没回来。”吴恣厦正想说点什么,忽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后勤部的小A发来的“主编的车子修好了,我今天忘记去开回来了,要不你帮我个忙吧,要是主编知道这事了非得骂死我不可,主编也就对你还比较好了,嘿嘿,下次有空请你喝一杯。”
“小事情,主编你尽管拿去用吧。”吴恣厦对主编说道。
“那谢了,小厦,哈哈。”主编笑道,伸出手在吴恣厦肩膀上在拍了拍,转身走了。吴恣厦在公司收拾完之后,不小心在办公桌上睡着了,主编回来后看到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吴恣厦,怎么睡着了?快起来,回去睡。”吴恣厦迷迷糊糊地起身,以为看到了老婆,一把抱住主编,怎么也不肯放手,主编没法脱身,满脸涨红,伸手给了他一巴掌,吴恣厦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感觉妻子又在身边了,主编随即怒吼道:“你这是在干什么,给我清醒点!交了个稿子还以为自己 就可以上天了,真是痴心妄想!” 小厦彻底清醒了,看着主编摔门而去。
深夜,吴恣厦开着车子回家,车子左摇右摆,似是不听指挥,最后,径直冲向了路旁的里程碑。他双眼大睁,嘴巴也是如此,鲜血从他的头上流下来,一直流到车轮才慢慢停住。。。。。。
案子很快就破了,杀人凶手,是他的主编,早就对他的老婆心怀不轨,并在他的事业低谷期趁机插足了他的老婆,后来担心事情败露,谎借了他的车子后将他的刹车管剪断了,并且在他的汽车油箱和轮胎上都做了手脚。警察也在办公室调出了他们的对话,这一切都指向了他的主编,主编汗如雨下,百口莫辩,最终还是吃了牢饭。他的老婆也难逃法网,警察追踪聊天记录和短信等发现吴恣厦早已发现妻子和主编之间的奸情,以及吴恣厦临死前买的保险其实也是受到他妻子的暗示,他妻子知道他活不了多久,想从中捞一笔。对他懦弱但是有着极强的自尊心了如指掌使这个女人贪欲心大起。
大街小巷里,人们看了新闻,都在为那个怯弱可怜的男人感到悲哀,他最终竟是如此结局,也有人唏嘘不已,谁又能单枪匹马斗得过两个人呢,何况还有一个人是曾经的枕边人。但是人们并不知道,警察们也不愿意透露的一个事实是,汽车的油箱和轮胎上,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