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 常 夜 晚 》 Jeff
走出屋子时,已是华灯初放,夜色阑珊。晚风悠悠地拂面而过,带点春的暖和夜的凉。
跟网友聊到腹内空虚,兴致已尽,正是百鸟归巢时。当然,城市里已经没有被成为“鸟”的动物,这里是人,车和高楼的世界。而鸟是一种远古的意象,一种悠然的幻觉,一种有点奢侈的寄托。我喜欢在自然界开始安息的时刻外出觅食。
对饮食我向无挑剔,能填饱肚子就行不象很多现代人要去讲什么营养,什么品味。我多选经济、又实惠的膳食。这是我第二次光临那家小饭馆。因为店里有炒饭,面条及盖浇饭,是我与店之间互相牵挂的理由。我要它为我提供养分,它看中我口袋里的银子。
跨进店堂时,临门的座位被空出。来的都是要饭的上帝。我也是。当我饥渴的目光在芳香四溢的餐厅搜寻,却发现对面有位似曾相识的面孔让我找寻记忆的残存。哦,那是前些时候曾经到我们公司应聘做销售的一个女孩子。她年龄不大,但学历也不高,又无销售方面的经验,做了几天感觉压力太大坚持不下来就主动放弃。离开已有时日,不知是否找到合适的工作?
我的潜意识闪过一丝怜悯。
对面的女孩一行有多人,围在一起吃锅仔,看起来挺开心,脸上洋溢着祥和的光泽。她注意到我时是在我的目光扫过她的面庞的刹那,仿佛我们之间与某种默契。她友好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我则点头还礼。然后又继续各自的事,想各自的心事,好象什么都未发生。
女孩给我的印象很淡,很浅。由于做的时间短,表现不出色之故,加之人也平常,是那种随时能碰上又很快会忘记的大多数。我有点惊诧我们的偶遇,在想不到的地方碰上想不到的人。怪不得有句话叫着“人生何处不相逢”。不过,大多数人都互相之间只有一面之缘,匆匆而过之后就成为一道远去的风景,永难再现。当然,有没有必要,有没有意义是另当别论。
我的到来并没有惊动她或她的朋友,她的存在对我来说也是无关紧要。我甚至叫不出她的名字,她的样子在我的大脑中只是一种抽象的轮廓。她或可被成为朋友。或者不是。她并不是那种让我再想见上一回的女孩子,遇见她只不过如同遇见夜空中一只飘飞的流萤,让我曾发现她存在过,后来就不知所踪。
我的目光仰起,很自然地避开对面的锋芒,投射到电视的屏幕上。全国乃至全球的新闻都在同一时间开演。但它们是属于公众的。而我静静地被夜色遗忘在一个角落,属于我自己。新闻的播音员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但没有一个是我的朋友。这样的熟悉是另一种的陌生。精彩的新闻对我来说简直没有任何意义,甚至比不上5元钱的炒饭菜对我的贡献。我和那些被公众追捧的大众人物有如生活在两个世界,我可以去注意或不注意他们,就象有些人让我常去想或不愿去想。
饭菜填下肚时,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过程往往被忽略。我目视前方时,发现对面的女孩平静如夜,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电视里的新闻早已换过多幅场景。店里的老板也已收了另一位食客的饭资。我不想搅扰这里的气氛,对环境没有丝毫的留恋,付完账,悄悄退出后逃一样地离去。
今夜的我该何去何从?是否有必要去改变一下自己,让自己融入大千世界,跟随大街上的车流,人流一起运动?还是继续回到的我世界我的家,做自己的梦,找那些白天找不到的东西?…我犹豫了片刻,又习惯地行尸走肉般地一步步沿着来时的路往回撤。只有一颗心在夜空里飘荡,游弋,飞去那让我片刻自由的另一片天空,让我精神得以安息的乐园。但我又苦于人生的短暂,留恋于情感的深重,无法自由地飞,无法放任地追…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拉开沉重的门,躲进高楼,将夜色关在门外。
2007年仲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