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年的记忆里搜寻,与炉火相关的镜头竟然都是跟吃联系在一起的,而今回味起来依然是那么妙趣横生。儿时,在村庄里生活的那些寒冬腊月,陋室里那一膛红红的炉火,不仅为我们驱逐严寒,凝聚温馨,最最难以忘怀的是姥爷姥姥用它为我们烤香了一个个贫穷寂寞的冬季,直印在我的记忆深处,也许,一个吃货的早期教育就此开启了。
幼年的冬季,寒冷而又漫长,火炉是各家取暖的必备之物。记忆中的第一个火炉,应该是姥爷自制的,一只用旧了的铁皮水桶,中间放上炉罐,下面安装一个炉箅子 然后用泥土封严实,OK ,一个火炉子制作成功了。当凛冽的西北风携带着漫天雪花袭来的时候,玻璃窗上就布满了漂亮的冰花 ,那是一个神秘的童画世界,给童年的我带来无限遐想;紧接着水缸里的水也有了薄薄的冰碴,窗台外面那块冻的硬邦邦的山芋是头天晚上被我偷偷放在那里的,第二天当做零食带到学校,稍稍融化一些,咬一口,那口感 ,啧啧,就像今天孩子们最爱的冰激凌,爽歪歪啊!每年到这个时候,家里的那个小火炉,才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最初火炉的燃料,烧的是煤坯子,记得我们家有一个木质的模子,脱出的煤坯子晒干以后再砸成鸡蛋大小的煤块,因为封不住火,每天都要起大早生炉子。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小炉子,却给童年的我带来了无限的乐趣。
每天清晨,姥姥早早起床,先是在熬山芋粥的大锅灶里填满棒子核,等这些棒子核燃烧变红的时候,用铁簸箕掏出来,到院里点着炉子,燃旺之后再搬进屋里。这时候 冷冰冰的屋子里一下子就有了温暖的气息,靴子,棉袄,棉裤都被姥姥拿到炉火上,烤的热乎乎的,再拿到被窝里让我穿上,一个温暖幸福的冬季从早晨开始了!
那年月,物质生活的匮乏,让人们总是把生活过的物尽其用。火炉当然不能只用来驱赶严寒,还要用来烧水做饭。记得我家那只不知道换过几次壶底的铝制老水壶就像一个忠于职守的哨兵一样,每天在那里源源不断的给家人提供着热水。不过给我这个馋丫头印象最深的当然还是与炉火有关的美食。
那时候,姥姥每年都会饲养一大群小鸡,当这些咕咕叫着满地蹒跚的小鸡仔慢慢长大的时候,那些上蹿下跳,极能消耗粮食又不产蛋的大公鸡,就成了我家餐桌上的美食,火红的炉火舔舐着小铁锅的锅底,那咕嘟咕嘟的声音把炖鸡肉的香味弥散开来,氤氲了一屋子的肉香。这时候,您要是去我家,就会发现:那个扎着俩只羊角辫坐在小板凳上贪婪的闻香味儿的小丫头太幸福了!
年关将近的时候,小火炉会愈发的忙个不停了,蒸包子,炸丸子,炖猪肉。最让人留恋的是姥爷熬的那锅冻子,炖肉的高汤加入猪蹄,文火慢炖,大概要几个小时呢,为了吃口那软烂香糯的猪蹄,我可是每次都跟着姥爷熬夜不睡觉的。
童年的炉火,不仅取暖,烧水做饭,也给孩子们提供了无穷的乐趣。这乐趣当然也是跟吃紧密相关的。烤山芋,晚饭过后,先把大小适中的山芋烤在炉火周围,然后一边写作业一边闻着烤山芋的甜香 ,作业写完了,一块热乎乎香喷喷的烤山芋到嘴了;炒瓜子,那时候,冬夜漫长,煤油灯下听姥爷讲笑话是唯一的业余生活,听着听着饿了或者是嘴馋了,跑到院子里拿一头干透的向日葵,一顿猛搓,小铁锅烧热,葵花籽放进去噼啪作响,不一会就出锅了,顾不得滚烫,一边吹一边吃的满嘴生香;烤粉条,这是最简便快捷的解馋法,一根长长的粉条,在炉火上缓缓烤过,瞬间膨胀变成一道雪白的美食:一口酥。
随着年龄的增长,关于炉火的印象,除了饱和暖之外,更多了些许诗意。那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让人总想着在大雪天约知己故交畅饮一杯,伴着那一炉的温馨,推杯换盏,围炉听雪,让你体会到的是一种明畅的闲逸,和一种纯情的安暖。
许多东西因为失去才觉得珍贵,就像这炉火,经济的飞速发展带来了环境的逐年恶化,煤改气已经是今年冬季的主题,曾经的炉火也许只能存在于记忆中了,以此作文纪念即将消失的炉火,让这份美好在心灵深处窖藏,愈久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