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晤。
我于南国候你。正是秋草燎原之时。吾友来,若恰逢落雪。便寻浮生一路踏雪寻梅。若逢新雪初霁,便只岁暮天寒独对江心月白。此日仍无事,不知吾友何日来访?
此日冬至,行旅寥寥。念及吾友,抬眼,就见你执伞立于石阶之上,落雪不沾身,见我,只低头一笑,拾阶上山。大雪中辨不清容颜。只见吾友眉目浅淡,略有倦色,开口便只一句:“姑娘久等,我来得稍稍迟”
“无妨,适逢我南国雪时,便赠你这抹雪色可好?”
你答:“如此,甚好。这雪恰似姑娘。盛放于此地。”
于是你答应于此小住。
我在炉火旁捧一盏茶看你读词一阕。
“信手挥毫,等闲陶写,问甚风骚。能潦倒,也消摇。”
我答:“许古此言,倒颇有几分风致。”
“微风收雪末,群动息山头,鸟眠静不噪,我亦与归休。”
听你读词,时间就这样静止,看尽一日昏朝……连手边的茶凉了也未曾发觉。
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茶壶边,又置了一杯茶。
抬眸对视,你言:“茶凉了,再换一杯即可。日以落尽,姑娘早些休息。”
可我仍旧不肯舍下。攥着原来的茶盏不肯松手,终于还是将它一饮而尽。炉子里的碳火烧的正旺,我却被这盏茶凉的指尖发冷。
你欲言又止,我却已明了,这世间事,哪有什么尽遂人愿的呢?
站起,退后,道:“明日闲时再来。”
人间万事,悲莫悲生别离,乐莫乐新相识。可这两者,我皆郁郁之。
怕明日山河晴了,南楼雪尽。你我就此别过,再无关风月。
此日无事,无你便无事
翌日,风雪已停,天大晴。你向我辞行。我挽留未果。只留一句
“大抵是心有庭树,亭亭一如你风致。”
你回:“姑娘又何苦如此?”
我坦言:“世人皆言春秋时好作梦,但凌冽才让人逞尽意气回忆。于我而言,你便是我凌冽风雪中的一抹凄绝。永远好过混沌一生附丽于虚假温柔。”
你叹息:“蝴蝶飞越几千万英尺,绮丽在盛世中。我也愿做蝴蝶,虽死,亦独往。”
我问你想去何处,
你答:“想去天上看海,想去海底观天。”
于是我转身,留给你一个告别的决绝姿态。我懂你,你并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在纠纠缠缠里缓慢生长的依赖感,能让你感到真实的,唯有自己。
此日无事,风又吹过我城池,悄悄对我言:
“朋友,你可忘了什么事?”
是啊,吾友,三载有余,你再未曾登门赏雪,空一缕余香在此。想象你于北国听风,风起漫荒野。山河寂静之时,又拾起你曾与我读过的小诗,唇齿之间,早已锈拙。字字句句,皆是我念念不忘的执守。
别啦,吾友,蝴蝶终将死,我等不到你细陈蝴蝶飞过几千万英尺的故事,我与你相知几十载春秋,只这一刹那的相斥,原来,我们,相逢不相识。
北地起风了,蝴蝶飞去了,南楼雪尽了,庭树枯萎了,我怀抱山川,万籁俱寂,此日仍无事。
“蝴蝶不梦庄周,他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