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与姐姐小梅不同,是个脾气火爆,不好说话的人。小梅平时考虑的多,为人总是忍让谦和,小兰却与姐姐相反,她果敢强悍、当仁不让。小兰这会子不说话,她不是像小梅一样在默默承受,只是因为在医院忍着没有发作,应该是硬憋着气忍着。这一点从她高昂着头、横着眼、撇着嘴、双手抱胸的动作就可以看的出来了。
其实万江心里也很懊悔自己的行为,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懊悔。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临什么,他知道就算他能哄好小梅,让小梅原谅自己,但他这个妻妹并不好惹,这次恐怕是不好收场了,他有些乱。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小兰立刻走到手术室门口,紧接着手术室的门开了,主刀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大夫后面跟着护士用推车推着小梅。小一依然闭着眼睛,但她的胳膊上已经包上厚厚的白纱布。
“怎么样,大夫?我姐的手术可顺利?”小兰急切的问大夫。
“手术很顺利,只是病人的情绪一直都不太好,你们家属多注意开导她,情绪好了有利于伤口的恢复”。大夫叮嘱小兰。
“谢谢大夫,我会注意的,您辛苦了”。
万江和护士推着小梅回病房。小兰给大夫道了谢,牵起姐姐的手,跟着回了病房。
小兰想安慰姐姐,但不知道要怎么说,便问道:“姐,伤口处疼不?”
其实小兰知道姐姐是心里疼,伤口的麻药还没过,伤口并不疼。
“不疼”,小梅说不个疼,可是她的眼角却渗出了泪水。
小兰见状,有些生气自己。这刚从手术室出来,自己真不该多问,唉……
“姐,那你想不想吃点啥,我去买去。”小兰想跟姐姐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
“对,你吃啥,我去买去”。在病床边站了许久的万江开口说道。
“不用了,不麻烦你了,我不饿”。小梅面无表情的说。
小兰有些生气,用厌恶凌厉的眼神瞪了万江一眼。本来想着转移姐姐的注意力,顺便看她想吃啥,让她吃点东西。结果万江这一问,又让小梅伤心生气了,更别说吃些什么东西了。
小兰现在对她这个姐夫万江是厌恶透顶了,在小兰的观念里,只要姐姐好,那她和姐夫以及姐夫的家人就是亲戚;如果姐姐在婆家过的不好,那姐夫他们那些人对她来说就是两姓旁人,还不如个陌生人。而现在姐姐受了这么大的伤,她自然厌恶他们。
小兰和姐姐小梅自小就感情很好,在小兰五岁的时候,妈妈因为和爸爸吵架而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两年。妈妈不在家的这两年里,是小梅照顾着小五岁的妹妹小兰和小三岁的弟弟青竹。青竹自小学习好,大学毕业后去了市里的机关单位工作,现在基本上是半个月或一个月回一次家。小梅特意叮嘱小兰,不要告诉青竹,免得他工作时分心。小梅总是这样,事事先考虑别人。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还要考虑万江一家和孩子们的处境,而无视自己痛苦。
小兰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但是总归还要尊重姐姐的想法,可她这个姐姐性格太柔了,小兰是真替姐姐着急。
“小兰,你也在呀”,万江妈妈,小梅的婆婆拎着个饭盒走了进来。小梅的婆婆有点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用无助的眼神看了看小梅,又看了看小兰,然后指了指拎在手上的饭盒,说:“我炒了些小梅爱吃的菜,不知道小兰也在,不然就多带些了”。
小梅看到婆婆时,没有说话,就闭上了眼睛。小兰便应了一声,“哦,好的,姨娘(当地的方言,管娣妹的婆婆叫姨娘)让我姐醒了吃,我不饿我不吃”。
“这要命的万江,我打死他这个短命鬼,不得活的东西”,小梅的婆婆一边骂万江,一边拿小拳拳捶着万江。
躺病床上的小梅痛苦的皱了皱眉头,动了动身子,她不想听这些,她想要转过身去,可是胳膊木麻,她不敢挪动。
“姨娘,这里是医院,你不用这个样子,如果真要教训,你也应该回家去教训”。小兰严厉的说。
本来人家是长辈,小兰不想给她难堪。结果她在这人多处打骂万江的样子太作,小兰忍不住不说。还有小梅的伤,本来告诉医院说是自己摔的。万江妈这么一来,都让别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兰儿呀,梅儿受苦,我也心疼呀。我……唉……”,万江妈妈叹了口气,越显的自己无辜了。
“有什么事情,等我姐伤好了再说,行吗?”面对万江妈的这套说辞,小兰也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只觉得很是虚伪。便毫不犹豫的堵了她的话。
小梅住院的第十五天,大夫说可以出院了。住院这些天,小兰天天都来,但也听从小梅的嘱咐,没有告诉爸妈和青竹。主要还是万江在照顾小梅。
本来小梅生气万江,不想看到他,但小兰开导小梅,你生气有什么用,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你还不如让他好好照顾你,等你伤好了,你要怎样整治他还不是你说了算。小梅一想也是,快出院了,自己不想让爸妈操心,不能回爸妈家,小兰也有她的一大家子人,也不能天天照看自己,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粉碎性骨折至少也得半年才能好,万江造成的,该由万江承担。至于其它的,到时候再说吧。
不管什么事情,想通一切都好办。虽然小梅如非必要,多一个字也不愿意跟万江讲。但小兰让万江找车带小梅回家时,万江在心里还是松了一大口气。他一直在担心,担心小梅再也不回他们那个家了。其实他主要是担心小兰不让小梅回。
天气已入盛夏,天很蓝,树木比半个月前似乎更绿了些,路上车辆川流不息。小梅坐在车里,胳膊用宽纱带挂在脖子上,看着外面的蓝天绿树,车水马龙,思绪又开始飘呼了。她想要跟万江离婚,她觉得自己这前半生很不值,她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像现在从医院里出来的这种自由感,她不想再被束缚,任何事情都不行。她记得自己在外打工时,就算不开心、很不想上班,但是一想到爸爸那么辛苦,弟弟还在读书,总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继续忍耐一切,认真上班。而现在,她最大的顾虑就是孩子。俗话说:“娃娃要值钱,娘、老子(父亲的另种称谓)要全”。若真离了婚,孩子跟万江,她不放心。若跟着自己,带着孩子上不了班,上了班又没法带孩子,左右都难。还是像小兰说的一样,先不要去伤神考虑这些事情,等养好伤再说。可她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这种念头。
不知不觉车已经开到了家门口,小梅看着眼前这个家,觉得很熟悉,可好像又很陌生,才半个月,她觉得像是过了半个世纪。她有些犹豫,不想进这个家,可又不得不进这个家。小兰送她上车后就回去了,在上车之前,小兰嘱咐小梅:让她好好的对婆家人,把所有情绪都收起来,毕竟两个孩子还看着呢,再说了,养好身体是第一位的,其它一切都可以等到“秋后算帐”。小梅知道小兰说的有道理,可情绪有时候并不听话。
万江先从车上下来给小梅开车门,扶她出来。公公婆婆也都赶出来帮忙拎东西。婆婆满脸堆笑的迎着小梅,这笑脸小梅在很久以前见过,那是她嫁给万江之前去万江家见到过的。嫁进来之后就很少见了。小梅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婆婆的这种笑,“呵呵”,小梅在心里冷笑了两声,定了定神,深呼一口气,不急不徐的走了进去。
小梅回了家,有人照顾着,小兰便去的少了。虽然大多数时候是万江照顾着小梅,但万江妈妈对小梅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了,小梅坐月子的时候也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万江自是不必说,知道自己理亏也不敢慢怠了小梅。
两三个月的时间,小梅寒冷的心也渐渐的暖和了起来。其实小梅心里也清楚,婆婆并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一家人过日子,哪有磕不着碰不着的;万江呢就是太老实,许多事情不会转弯,以至于做不成事。但在自己这件他也不是故意的,是可以原谅的。她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太幼稚,太小心眼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小兰来看望小梅。小梅跟小兰聊了聊她的想法。小兰说:“姐,只要你觉得好,那就好。现在也别想太多了,你胳膊里还装着钢板,明年还得取钢板,啥都不重要,养好身体最重要”。小兰对姐姐受伤这件事,一直放不下,但姐姐都不愿再计较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总归只要姐姐过的好,其它都好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