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教室的后排,天气闷得厉害,拿了把扇子在那呼哧呼哧地扇着依然还能感觉到阳光滚烫的温度,外面的树木大都耸拉着脑袋,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偶尔从窗外吹来一阵微风,我都会将身上披着的校服尽情地敞开,任风肆意地吹拂着身体,带来一丝盛夏的微凉,然后抬头不小心与物理老师严厉外加鄙视到底的目光撞个正着。物理老师是个瘦弱的小老头,但却时刻都一副精神饱满的样,他的头四周是稀疏的头发,唯有中间那块鸟不拉屎的地方至今仍旧是一块荒地,我有时很想不通为什么那样的脑袋瓜能蕴藏着如此丰富的物理知识,特别是当同桌想不出物理题来的时候,我就真想给他理一个这样的帅帅的发型,估计会迷死一群理科班数量又不多,质量也不好的还一天超级大号SB的女生,我想她们要是知道我内心这些强烈的呼唤,一定会将我的圆圆的西瓜头揍成椭圆的地瓜,然后再塞进女厕薰个三天三夜,想到这些我有点发抖,汗珠一粒一粒地往下掉,摊开的书马上就被浸湿了一大片。此时物理老师正口若悬河,唾沫星子四射,我却没半点兴趣,学习的激情早被高三苦逼的日子磨得支离破碎,现在哪怕是睡那么一小会儿都会让我笑着醒过来。TMD这无聊加坑爹的日子啥时候才能结束,我在心底暗自骂着,眼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外。一位穿着校服的美女正从窗前走过,其实也不是特别的漂亮吧,只是长得实在是乖巧得没法说,让你看了一眼就莫名其妙地喜欢,再为之而醉生梦死。尽管校服很宽大,但依然能略显出她皎好的身材,洁白的肌肤衬出一种高雅脱俗的美,我看的眼睛发直,就差口水流到了嘴边又被我吸了回去,我用手捅了捅旁边正睡得像死猪一般的摊货,小声地说了句:"美女”,尽管我已经很小声了,但在空旷而又安静的教室里依然能清晰地听得一清二楚,全班同学回过头带着点像吃了狗屎一般的表情看着我,我尴尬得不知所措,只好装作一副特无辜的姿态,把头深深地埋进我可爱的物理书里。物理老师瞪着我看了几眼,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把你旁边那位同学叫醒,睡觉就睡觉呗,干嘛还大声说话影响课堂纪律,太不像话了。“我这次像得到许可似的,邪恶地笑了一下,然后用劲地往摊货背上啪的一大耳刮子,那声响亮至今我仍忘不了。摊货从梦中惊醒,也许是下手太重,我竟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微闪的泪光,我暗自思忖着这下完了,他要是来一句草泥马的,干嘛打我,那我就糗大了。可是今天这小子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忽然把头伸出窗外大叫一句美女在哪,全班荒唐大笑,这小子回过头来瞅瞅我,再瞅瞅脸已气得发红的物理老师,然后大言不惭地说了句:"哦,原来还没下课啊!“全班再次笑成一团,物理老师暴怒不已,大吼着,你俩马上给我滚到外面去站着听课。
接下来的两节课,我俩就在那凉爽的教室外谈笑风生,还不时地对那些正在上体育课的女生们大肆点评一番,哪个的腿比大象的还粗啦,哪个的声音比我家鸭子叫的还难听啦,哪个在跑步的时候因为校裤太松而不时地去提它,我们还打赌如果那女生不提裤子,那裤子一定会掉下来的、、、、、、、这才是属于我们的世界,不用去管那张恐怖的月考排名表,也不用被叫到办公室支支吾吾地撒着各种谎言,更不用被淹没在一堆理综题里面,此时,离高考还有二十天。这次被罚站唯一令我有点恼的是刚才那美女坐的位置刚好是对着我班教室这边的窗户边,因此即使我摆出一副那种很酷而且冥顽不灵的姿势,但还是看到了她和周围同学讨论时的笑容,那一刻,我才真的是有股想死的冲动。
那时候校园里时常播放着一些感伤的歌曲,就在那短暂的课间十分钟,足以让人蓦地生出诸多离愁别恨,此时的大家已经开始不淡定了,签同学录和照大头贴成为我们每天的课余生活,不知道自己今后将奔向何方,只想着让高中苦逼的学习赶快结束吧。生命中陪着自己走到最后的人永远是少数,大多数的人才相识不久就又渐渐地淡出了自己的生活,只有少数,甚至或就只有那么一个牢牢地刻在了你的记忆里,当你想起时,不知该是温暖,还是心痛,又或许是流出的泪还未风干,就注定是错过的便不再回来。
记得摊货在一次醉得不醒人事后大吐真言,结果第二天就成为了头条新闻,所有的人都知道高三十一班的一男的喜欢本班一女的,那女的知道此事后发下毒誓,就算全世界的男的都挂掉也不会喜欢那男的的。高三时候唯一能让大家神经不那么衰弱的就只有这些八卦事了,连老师们也都在那津津乐道。我猜想那男的肯定会在酒醒过后跑上学校的六楼,高声呼喊着那女的名字,然后直接做个自由落体运动,捍卫自己最坚贞的爱情。可是摊货就是不一样啊,顶着这样一个名,其精神与乐观的心态足以秒杀任何鄙视的目光,至少我是这样想的。但后来的一件事才让我发现原来每个人都有一根最脆弱的神经,一旦被触碰便会是无尽的伤害与难以言喻的疼痛,男生不像女生伤心的时候捂着被子就可以偷偷地哭泣,篮球场永远是男生最好的发泄地。那天晚上十一点还没见摊货回来,我披了件外衣,穿个大裤衩,外加一双拖鞋,五月的天,蚊子已经猖獗的不行,我在这些蚊子敢死队的左攻右击下不一会儿就已伤痕累累地来到了篮球场,果不出所料,摊货在一遍遍地练习投篮,一次两次、、、、、、没有进。我朝摊货大喊,你TMD的难过就大声吼出来啊,吼啊!被我这么一鼓励,球场上突然想起一阵恐怖的狼嚎,我回过头看看四周,幸好没人。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抢过球,来一个漂亮的三分,进了,摊货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尽管灯光很暗,我依然能清晰地看到他满头的大汗与被汗水浸湿的后背。
接着从他的絮絮叨叨中我听出了一部非凡的暗恋辛酸史,高一就开始喜欢她,但不敢明目张胆地收集她的信息,只能每天偷偷地观察她,所以他知道她喜欢吃的零食是什么,她会在哪堂课睡觉,她胃疼的时候也只有他知道,但他从没把为她买的药塞给她,他知道她喜欢打篮球的男生,尽管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可他还是拼命地练习篮球,而我真正认识摊货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还有她的成绩比较好,这是他望尘莫及的,他的榆木脑袋瓜学其他的啥都行,唯一对学习是八窍中通了一窍,每次拿到月考分数,他鲜红醒目的每一门低分都必会成我打击的对象,我们都是一群无聊、胸无大志、不爱学习、得过且过之人,所以笑点总是很低,用她的话说就是粗俗鄙陋,不可理喻。这是因为有一次摊货问我:“中午吃啥?”我答曰:“吃屎!”摊货再问:“男厕OR女厕”,我还未答,就见她抱着一本书迅速地走进教室后又匆匆地离开,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摊货狠狠地捶了我一拳,我也在心里暗骂自己:完了,我美好的形象就这样被葬身于这一句龌龊的回答中。那一晚摊货聊了很多关于她的事,说到她有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摊货突然问我还记不记得那一次打架的事,我说死都忘不了。
那一次,十几个人将我和摊货、土牛、菲男团团围住,我们几个说好的一打起来就拼命地分头跑掉,等我们几个跑出好远后互通电话报平安时,发现只有摊货一人没跑掉,菲男大吼一声:“妈的,回去干掉那帮菜鸟!”我们仨又豪气冲天地飞奔回去,近乎忘了刚才逃跑时的狼狈样。远远我们就看见雨点般的拳头密密麻麻地落在了摊货的身上,我们恼羞成怒,发疯似地冲了过去,不知是啥时候的事,土牛的手里竟多了一根钢管。也许是看我们不顾命了,那一群人与我们还未交手就一哄而逃。把摊货送进医院,接下来的几天几乎都是在办公室里度过,每次看到校园公告栏上我们几个张扬的名字以及那通报批评醒目的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是那么的刺眼,摊货都要用烟头在他的名字上面烙几个印,久而久之,就只剩下我们其他三的大名了。后来问及摊货为啥不跑时,摊货神秘地拿出了一个十字绣,上面绣着她的名字,他之所以不跑,就是不小心看到一男的挂着有她名字的十字绣,于是虽然战败,但这也算是一份特殊的战利品吧。我们都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为什么青春里总会有那么一个傻傻的人会干点傻傻的事,或许,总该傻一些,那样哭过笑过后依然是甜美的回忆。
高中毕业,我们都各自奔赴下一站旅程,在昔日的好朋友中,只有摊货留在本省读了一所二流学校。曾偶然地遇到过她,提起摊货时,她微笑着对我说,其实摊货人还是挺不错的,只是自己始终没办法喜欢上一个人一开始就谈不上喜欢的人,哪怕她知道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还有她说,她高中只喜欢学习,自然没有男朋友,而那个所谓的十字绣可能是同名的人吧!我诧异了许久,原来有时候,我们都习惯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便可以心安理得的去享受别人对你的好。不知道现在的摊货还会不会一直珍藏着那个十字绣,还会不会想起那些人,那些事。或许会吧,又或许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