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没有头发的理发师

就让过去停留在过去,不要回忆,不要憧憬。

2017年8月19日 星期六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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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北府涵

她第一次来理发的时候,是哭着来的。

那天,我正准备打烊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闯了进来。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剪断了她的齐腰长发。

我本来是个爱聊天的理发师,可是那天太累了,也不想拉什么业务,只想赶紧回家休息。

她刚开始也很安静,后来开始掉眼泪。

我安慰她:“以后就长出来了。”

她说:“我失恋了。”

我不知如何接话,她自己开始哭诉起来:“他家不就是有钱吗?因为我父母穷就不接受我?为什么不早说……”

原来,她和一个家境优渥的男生谈了两年,因为对方家长不同意,僵持了一年,那天彻底分手。

那个男生喜欢姑娘的一头长发,于是她决定剪掉它。

那天晚上她没有马上走,而是等我收拾好,关了门,拉着我去喝酒。

我没有留她的联系方式,我见过的女顾客很多,因为失恋而“从头开始”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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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又出现在我的店里。她说发型不好看,让我给她染一下。

我让我的学徒去给她染,她不同意。

从那以后,她每个星期都来一次,大多时候只是剪一下刘海。不管多么简单的活,都指定我来做。

每次我给她剪头发的时候,她都会给我讲她和那个男生的故事。直到两个月之后,她不再讲,也不常来了。

我开始想念她,每到周末都盼着她来。她不来,我就觉得我的店没了生气,我的心里也缺点儿什么。

两个月后的某个晴天,她又出现在我的店里。我没有表现出兴奋,像往常一样等她讲她的故事。

她回了趟老家,休整了一段时间,又重新找了工作,现在安定下来。

我第一次看到她脸上绽放出会心的笑,很暖。

我每个周末都等她,她总在快打烊的时候来。她说,那个时候比较安静,可以和我好好说话。

店里的人都说,她想当我的老板娘。我让他们别瞎说,心里却美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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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我和她确定了恋爱关系,我们用了一年的时间。

她一直在犹豫,直到我第三次和她表白她才答应。她喜欢我,我早就知道。

我的工作是没有休息日的,只要一直开门,就会有客人来。我们的约会多是在店里,她帮我招呼客人,帮我收钱。没人来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在手机上看电影。

后来我们住到一起。她上班早,我就起床给她做早饭,到了晚上,她在家里做好饭,给我送到店里。

每天都能见到她是我最幸福的事。

我们谈了一年多,我家里人都喜欢她,她家里人都不知道我。她说,等她再多赚些钱再考虑结婚。

三个月前,她开始有出差任务。有时候三两天,有时候一周。我见不到她,心里很不安。

我提议结婚,这样我就不会那么担心她了。

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她同意带我去见父母,还提醒我做好心理准备。

她的父母对我很客气。他们说,她是大学生,我是初中没毕业,我们不般配;她是公司白领,我是服务行业,我们不般配;她收入高,我没房子,我们不般配。

我无力证明自己,因为他们说得都对。

从她家里回来后她才告诉我,其实她和家里提过我,只是家人一直不同意。她跟家里夸过我很多次,可是直到见面,仍然没能改变他们的看法。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她在前一段恋情中的感受。

你们感情很好,可是你们得不到祝福。那种感觉很无奈,因为我无能为力。我本来就如此,我也在努力地生活,我不是坏人。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曾经遭受的痛苦报复在我身上。我治好了她的伤,她又来伤害我。

她没有坚持我们的恋情。她说她明白了前男友的感受;她说和自己的父母闹矛盾真的很难受。

她在我身上得到完整的爱情体验,留下我一身伤痕。

我们分手的那天,她给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她从我这里搬走,我们再没联系。

我对着镜子,剃光了自己的头发,再不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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