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史记·越王勾践世家》,又《淮阴侯列传》都在言及共患难不可共享乐,劝诫人在功成时及时隐退,以免引来杀身之祸。这句话从初中知晓以后,就深深地铭刻在心里,常常为英雄悲壮的结局扼腕叹息。
近读梁晓声的一个故事《猎熊》,讲的是老猎人伦吉善为证明自己宝刀不老,独自骑着陪伴自己一辈子的白马,带着忠实的猎犬翁卡伊进山猎熊的故事。当读到老猎人确认这匹耐苦耐劳的优良白猎马已经老到不中用的时候,缓缓地举起了枪,枪口瞄准着白马,并开枪的那一瞬。“一种恐惧遍布了那对杀戮司空见惯的狗的全身。它竖起了颈毛,呜呜低吠,发抖不止。翁卡伊立刻从空气中嗅到了一股新鲜的血腥。它的忠实的本性被白马的无辜和主人的无情动摇了。它悲吠一声,朝相反的方向箭一般地奔逃而去。老伦吉善大声呼唤着它。它却在他的视野中渐渐消失了。他意识到,翁卡伊对他失去了信任,背叛了他。”
让人感到一种悲凉,一种凄哀。狡兔死,良狗烹的画面又猛烈地载入脑海。
狗是入世太深的一种东西,被人赋于了太多的意义。至今,我都不知道狗代表着忠诚,还是背叛。
我们常常听说忠犬救主的故事,或是又听闻狗狗忠心耿耿守墓的故事,对于狗狗的忠诚,往往令我们不禁动容。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动物学客座讲师佛瑞德·梅特格推断,只要我们不断善待狗狗,狗狗就会将全部的爱投入在我们身上。狗狗培训师莱斯利·布尔加德认为狗狗的忠诚度是没有任何条件的,就像父母对待孩子那份无私的爱一样,不需要条件,也不需要言语。即使在我们身陷逆境、境遇最为恶劣的情况下,狗狗也会不离不弃,坚贞守候在我们身边,这样的爱与忠诚,是一种狗狗的本能。
既然,狗狗如此忠诚,为什么还会有“走狗”之说?
梁晓声在《动物的哲学》中说,狗的忠乃至愚忠以及狗的种种责任感,种种做狗的原则,决定了狗是“入世”太深的动物。狗活得较累,实在被人的“入世”连累了。相对于狗,猫是极“出世”的动物。任何一只常态下的猫脸,都给人以温良谦恭的印象。猫天生是那种不动声色的宠物。它的“荣辱不惊”,也许正是由于它脸上那种天生的不动声色的神态。猫的大眼睛中,又天生有一种似乎“看破红尘”意味儿。一种超然度外,闲望人间,见怪不怪的意味。通常情况下,猫脸充满温和。通常情况下,猫的眼中总是流露出知足感。
但猫永远不能被人训化,猫性中有拒绝人的意识强加于己的天性,人若采取手段加以训化,猫就判人而去,或死给人看。
狗有狗的理,猫有猫的活法。狗入世太深,忠其一生,甘受其累,视天下之大任为己任;猫活得潇洒,散漫澹然,知足达观,愿为悠悠隐士。无论阿猫阿狗,都令人类引思。正如《老子是癞蛤蟆》所说,贩夫走卒,市井小民,高官显贵,皇亲国戚,说到底都是一只只披着身份衣裳的阿猫阿狗,有些笨点,有些聪明点,每天喂养一下,总有物尽其用的一天。
阿猫阿狗,你会喜欢哪个呢?又愿意成为哪个呢?如果暂时没有答案,不妨先看一段阿猫阿狗的对白吧——
狗说:“主人因为丢了一条鱼而又责骂了我一顿!”
猫说:“你所以就不快活,真蠢!要知道你没到这一人家之前,他们也经常丢鱼的呀!”
狗说:“你怎么知道的呢?”
猫说:“因为每一次都是我偷的。”
“可既然我们是朋友了,你怎么还继续偷我主人家的鱼呢?”
“可难道因为我们是朋友了,我就非得变成一只不喜欢吃鱼的猫了么?”
“可你偷鱼,连累的是我,你的朋友啊!”
“可我不偷鱼,营养不良的是我,你的朋友啊!”
“难道,你为了我们的友谊的巩固性,就不能别再偷鱼了么?”
“难道,你为了我们的友谊的巩固性,就不能对主人的责骂毫不在乎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