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又读《半夏河》,静静地读,轻轻地读,悄悄地读,白炽灯有一个明亮的过程,最好的时候大概就是看的清字却不那么晃眼睛的时刻。
看申赋渔先生谈他的第一本书,我也颇有些感慨。从小到大,看的书不算少,也能清晰地回忆起我印象所及的第一本书。那是大舅送我的《安徒生童话》,两本厚重的可以当枕头的童话书,至今躺在我的书柜上,书的封面是一只巨大而慵懒的狮子,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假寐着。书页已经泛黄,书脊上也因岁月的流逝而浮起褶皱,就连送书给我的大舅都已经不在。
我很爱站在书柜前凝望,从第一层的第一本一直打量到最高层的最后一本,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打开橱窗去细细抚摸那一本本落着尘埃的回忆。我又很害怕站在书柜前回忆,我怕会突然想起那些曾经很爱自己又蓦然离去的亲人。
我喜爱的的第一个作家是莫泊桑,那是我疯狂迷恋法国文学的日子。那一年我初二,我会立在新华书店的书橱前很久,捧着《羊脂球》看整整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然后,我便央求父亲把它从新华书店请回了家中。那时看的还是青少版,在我还算轻的年纪里,我会为羊脂球的命运而惋惜落泪,也会和一群因为考试而被迫分开在两栋楼同一层的同学隔着窗子,煞有其事地学着《我的叔叔于勒》里的情节,挥动着廉价的围巾,高声喊着“喂,菲利普!”更会因为英语课本中节选了《项链》中的一幕而别人都没有我懂得多而沾沾自喜。总的来说,那样的年纪,多少有点年少轻狂。
后来又陆续看完了《一生》、《漂亮朋友》、《包法利夫人》、《悲惨世界》一类的书,还会自以为是地做一些自认为非常牛逼哄哄的总结,比如“十九世纪中叶的青年若是想飞黄腾达只能靠着莫名其妙继承了一份因远房亲戚突然离世而得到的遗产或者阿谀奉承地勾搭上层社会的女人。”然后把这些没什么价值的理论用笔端端正正地抄写在笔记本上,再作为自己炫耀自己作为一个“文化人”的谈资,收获几个迷弟迷妹后兴奋地继续熬夜读书到深夜。那时候读书真的没有为了什么伟大的志向,纯粹为了自己那一点点可怜又可爱的虚荣心。
高中的时候便不再看中外名著了,因为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有了一些懵懵懂懂的小心思。那时候看的最多的是痞子蔡和安妮宝贝,郭敬明是不看的,因为一本《梦里花落知多少》几乎耗尽了我对他所有的耐心,我非常不喜欢他笔下“躺在床上装尸体”这一类句子,总觉得年轻人的笔调还是积极向上一点好。韩寒也不看,因为太深了,总觉得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最爱的还是痞子蔡,对这个左右写言情小说,右手创作社会评论的男人格外喜爱,甚至会将他的名言金句抄写很多遍然后背下来,再偷偷用在我的小说里。
那个时候的我严重偏科,语文常常考年段第一,数学成绩就只在六十分上下徘徊,于是某位和我同姓的数学老师便会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人家是拐脚,你是高位截瘫啊!唉,可惜了那么好的语文成绩。”虽然他这么说,我还是不以为意,继续看我的痞子蔡,继续写我的小说,想起来好多篇万字以上的小说都是那时候完成的,那是我创作的巅峰,虽然从未发表过一篇,但那时的热情就像山峦,虽然有时会有低谷,却总是连绵不绝的。
当然,成就了“创作”辉煌的同时也自毁了学习的前程,数学再也没有及过格,英语只能马马虎虎过,除了语文和历史,再没有拿的出手的科目。这样也依然混到了大学,大学最大的收获就是海量藏书的图书馆,那时候读书就不是为了盲目炫耀了,更不会沉溺言情无法自拔,会开始有所选择地看书,但这个“选择”又很广。印象最深刻的是读《世界未解地理之谜》,整整二十本,一个月看完,还差点被锁在图书馆里,不过因此结识那个很帅的图书管理员学长,不过,当然是没有后续故事的那一种。
现在在回忆起来,确实还真在阅读的路上越走越远,看起来都是一件件小事,却能凝聚成一股特别的力量,或许这条路我还会一直走下去,不问来时,不管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