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墨凉
冬月了,腊月的气氛扑面而来,腊月一过,就是除夕,春节。
冬天村子里没有太多事可做,茶叶在秋天的尾巴里结束亮相,等来年再次焕发它的光彩。
村子里逐渐热闹起来,有阳光的日子里,左邻右舍聚集在一起,嗑嗑瓜子聊聊天,在冬日的暖阳里说着家长里短的小事。或者几个人围在一起,坐在被阳光覆盖的院子里,打打麻将喝喝茶。
冬天,村子里的劳动力都去外面做工,补贴家里的开支,年末时就背着行囊踏上归家的列车回到家人身边。
冬月腊月时候,村子里有一件大事。从小长大,这件事从没有中断过,每一年每一年,在我为数不多的二十多年的记忆里,从未停止过。
杀年猪。
这种习俗在村子里就像是一场小型的宴会,是值得被严肃对待的一件事。
早早的,父亲就去镇上的市场买材料,腌猪肉用的盐,做香肠需要的辣椒和花椒,给客人抽的烟,邻居喝的酒,炒肉用的淀粉。母亲在家准备食材,炒肉丝的芹菜,炒猪肝的大葱,回锅肉的蒜苗,白萝卜,青菜,调料用的葱姜蒜,所有东西都洗好切好备用。
年猪被分割解剖后,父亲会给所有的亲戚朋友打电话,告诉他们杀了年猪,请他们晚上来吃晚饭。所有的亲戚朋友会在这天齐聚一堂,有些一整年没有见过的人,也会在今天出现,大家相互寒暄。等到离去的时候,父亲还会给亲戚送肉,让他们带点回去尝尝鲜,自己家养的猪,吃起来更放心。
每年杀年猪的时候,家里都会来很多人,大的圆桌会坐满三到四桌。忙碌了一年的人们,会在这天给自己的一年做总结,犒赏自己,让来年的自己继续加油。
村子人不多,大概三十多户人家,每一家杀年猪都会请邻居去吃饭。冬月到腊月这两个月时间,几乎很少有人在自己家做饭,每家都会轮流吃饭,如果不去,别人会觉得你看不起他家。这是维系邻里关系最好的方法,所以,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友好和睦。
年猪杀完,客人也散场,接下来就是如何熏腊肉这个事情了。每年这个时候,邻居阿姨们都会来帮忙,母亲用食盐腌制腊肉,再用棕树叶子绾成结实的绾子,挂在竹筒上,用火熏,连续熏一个礼拜左右,腊肉就做好了。
香肠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记得很小的时候,大概是五六岁吧,外婆家杀年猪比较早,让我们全家去吃饭。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后,死活要吃香肠,可是前一天刚做好还没有熏干的香肠是没有办法吃的,而我小时候脾气很怪,特别任性,不满足我就嚎啕大哭。外婆是最疼我的人,不忍心看我一直哭闹,很无奈地给我煮了一小节给我吃。具体我吃没有,味道怎么样,我是完全不记得了,这些小事还是母亲之前用来调侃我时讲出来的。
香肠的做法很简单,把瘦肉和肥肉一起切碎,放在大的容器里,加上辣椒面,花椒面,适量的盐,一起搅拌,直到所有肉的颜色都一致。然后用一个竹筒套在小肠上,把搅拌好的肉放在竹筒里,滑进小肠,这是个很有技巧的活儿,看似简单却不容易做,以前尝试帮母亲做,却总是会把薄薄的小肠戳破。准备的材料都装进小肠后,用短的细绳在一个大致的位置系上,这样就成了一小节一小节的了,既方便熏又方便吃。香肠和腊肉一样都是需要熏的,母亲总是放在一起熏,一段时间后都可以闻到散发出来的香味儿。
母亲总说:“虽然杀年猪的时候又麻烦又累,但是看到大家都吃的很开心,值了。”
杀年猪是从爷爷那代就传下来的习俗,为的是给亲朋好友一个相聚的机会,同时也是犒劳过去一整年的自己。
年猪是习俗,但维系的是情意,更是对来年美好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