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如风

“出来吧。我等你。”声音响起,打开企鹅,突兀的看见这句话。

“你在门口?”“嗯。”

“我们很久没见了”“是的,我们很久没见了。”我急急忙忙的从窗口往外看,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很干净,没有任何杂质。浓黑的牛仔裤,配一双球鞋,很简单的着装,他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微笑着,带着我自认为美好而欢欣的微笑,一步步向他走去,“嗨”,我轻唤。他抬起头,乱了他的发丝,看见我,他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带着年轻特有的明媚,灿若阳光,干净无邪。

      突然间一股拘谨笼罩着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些狡黠的毫无歉意的说道:“我这样来找你,没事吧”我顿了顿,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扰乱纠缠的心绪感知,繁重学业的煎熬无力让我心中莫名烦躁,“没事呀,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带着些许骄傲自豪些许畅快的口气。

走在田野小道上,我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丑陋校服和沾泥的布鞋,不由得懊悔了起来,出来之前就匆匆忙忙的梳了下头发。

那是一条很普通的小路,和农村的每一条小路无异。青山,绿水,田野,麦草,稻谷,散落交杂。田野的风是特殊的,狂野而又激烈,席卷着田野那的稻谷清香,野花芬芳从那头到这头,吹乱了我刚梳整齐的发丝,多讨厌的风呀!

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我还是习惯性的跟在他的身后,我说高中的学习困难和压力山大,他说生活的改变和转学经历。我们谈天说地,说生活,说理想,说现在,说未来,无数的话题转来转去,就想这样一直走下去。又提起了初中,“我还一直记得物理老师,他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你总让我想起饿狼盯着羊羔。”我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矜持什么的都一边去吧。“他是爱才,你怎么说的这么…这么奇怪呢,你还说我,当初的英语老师不也很喜欢你吗?学期结束的时候,又写了英语祝愿和毛笔祝语。”

我突然就静了下来,略有感伤,“英语老师最喜欢的不是我,是她。”他也再没有说话,田野里又吹来一股猛烈的风,很猛很猛,触不及防,生疼。一阵一阵寒冷从在我的心肺里蒸腾,若没有温度。明明有淡淡的夕阳光呀!为什么感觉不到温暖?

“许佳,”他突然叫到我的名字,我沉默的等待他继续说,“许佳,你和她,还有联系吗?”

她。模样精致,成绩优异,老师宠儿,舞台主角。每个人成长过程中都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在她面前,你可以清楚的看见你的自卑怯弱,你的羡慕嫉妒,你的歇斯底里,你疯狂的想要变成她,而你永远都不会变成她。

“我和她认识五年了,有联系的”我看着他的面孔上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欢喜,不,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欢喜,他的表情转换很快,但我肯定他的眼睛中有一瞬的特殊亮色,尽管那样细微,因为我是如此明目张胆的直愣愣的盯着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已和他并排。

“怎么了?”他转过头来。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们好像还从未这样并肩走呢?记得那时候你总是慢慢的走在后面,怎么叫你也不上来”“你还记得呀”我点了点头,是呀!我总是走在你的身后,看着你和她或他的背影。“你转学回来,是为了她吗?”我突然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容,带着八卦的意味,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知道呢,”又摇了摇头,“就是想老朋友了,在那边过得不开心,原因很多。你这小脑袋在想什么呢?”

“哦哦。到了。现在你倒过来走,看那边的风景。”夕阳的光把我的影子投射在地上,除了明显的四肢,看不出着装,看不见面孔,是那样的瘦弱娇小,使人不由得升起保护欲,我多么渴望成为那样的女子啊!

我们并着肩,倒过来走,阳光柔柔的洒在我们的脸上,一点也不烈,没有丝毫的刺痛与灼热,只觉舒服和轻扬,淡淡的,没有难过,没有忧伤,静静安谧,浅浅时光。

风轻轻的抚摸着我披拂的娟秀长发和他的额前细碎刘海,风轻轻的吹动我校服的裙摆和他的纯白衬衫。风穿过我们年轻的面孔,可以看见脸庞细腻的绒毛。我们站在一起,现在阳光下,看着那边的遥远的风景。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远处的村庄,村庄交错林立,高高矮矮,却又奇异相融。天空带着诡异的瑰红,与明媚干净的蓝天相互映衬,它们都在村舍上方与村舍亲密对话。村舍门口的树木,苍翠而年轻,像永不消失的守护神,偶的一两声狗吠传来,无比亲切,赶鸭人口中慢悠悠的哼着不知名的歌。田里的放水声哗啦哗啦,有种古老的韵味,这是田园山水,这也不过是些随处可见的田园山水,但格外的惊异和美丽。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恐惊扰了这美丽。

我们安静的看着那边的夕阳,一寸一寸如血,一寸一寸明艳,如罂粟般艳丽的盛开。又一寸一寸凋零,一寸一寸衰弱,一寸一寸湮灭,而终消失。

淡淡的墨色浓笼了下来,风也渐渐冷却,丝丝入凉“我们该回去了。”我轻唤。“嗯,是该回去了。”又被安静包围,拘谨又回归心头,这一次,不仅是我,是我们。

“美好的时间总过得很快。”

“嗯。是呀,过得好快。”

“那,再见了。”“嗯。再见。”

田野的风抚摸过我披拂的娟秀长发和他额前的细碎刘海,吹动了我校服的裙摆和他的纯白衬衫。

我们共看了一场夕阳。我再也没有看过那样美丽的夕阳。

我和他从来没有如此的靠近过,我和他再也没有那样靠近过。

沉默良久,终于按下发送键,“一直没说,我也要转学了,去你以前的那个学校。是缘吧。是命吧。今天见你很开心,再见。”

愰然间,我看见了一场流失的寥落的淡淡青春……

依稀如风。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199,064评论 5 466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83,606评论 2 376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46,011评论 0 328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3,550评论 1 269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2,465评论 5 359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7,919评论 1 275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7,428评论 3 390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6,075评论 0 254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0,208评论 1 294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5,185评论 2 317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7,191评论 1 328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2,914评论 3 316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8,482评论 3 302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9,585评论 0 19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825评论 1 255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2,194评论 2 344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1,703评论 2 339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