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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之中还是一样的陈设,一样的芬芳,一样的温度……除了你抱进来的丸子仿佛这里的一粒灰尘一缕青烟都未曾变化过一丝一毫。
你应了声:“噢,来了。”并没理会这如同烙印在记忆中的图章一般存在的环境。因见到刘嘉的喜悦让你抱着小猫含笑快步行到茶几前,迅速的与刘嘉隔案席地而坐的举动使你的欢乐溢于言表。
当下有些恍惚的你与刘嘉面对面互望着彼此,宛如遇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你满腹感慨,竟无语凝噎。
过得半晌。刘嘉轻启朱唇:“多日不见,是否别来无恙。”
一句关切的问候,让你恍然隔世。万语千言哽在喉中,却只笑着说:“都好,都好……托您的福,都好,都好。”
刘嘉雅柔一笑:“近来是有什么愁心的事不成?直叫你看来如此憔悴,连相貌都显得如此沧桑。”
你自嘲的憨笑着说:“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呀!我看您可是风姿绰约依然如故。”又心想这话还真不是奉承,不知刘嘉怎样保养的如此完美,肤如凝脂的脸上连道皱纹都找不出来,就好似亚马逊热带雨林的棕榈树没有年轮一样,岁月也没有在她的脸上雕琢出任何痕迹。
刘嘉娴静端庄地一笑:“怎变得如此客套,总是您您的称呼,让人听着疏远的很。”
“嗨……,我这不是年纪大了嘛,反到喜欢用起尊称来了,您别见怪,哦,你可别见外呀。”你尴尬地傻笑着说完,心中却为刘嘉对你态度的一如既往感到无比的欢欣。
刘嘉巧笑道:“你我真是多年未见了。”
“是呀,差不多……有七年了吧?……你看丸子都长这么大了……”你计算着现在与上次见面的时间相距,若有所思般缓缓地讲着。只是在你为展示长大了的丸子而举起仍旧是幼猫形象的它时似乎感觉到那里出了纰漏,这让你对自己刚才所说的时间犹豫了起来。
思忖迟疑了片刻你突然想到警方查询的情况,就忙接着问道:“也不知是谁恶作剧,报警说你失踪了!”
刘嘉看着表情困顿诧异的你,微笑着说:“不就是你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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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中一头雾水的你错愕地问:“你说什么?”
刘嘉温婉一笑娓娓道来:“现在的这个我,只是你之前冥想定位留下的节点,应该是一个为了方便衔接记忆做的锚定挂钩。”
听眼前的这个刘嘉说完此话,你顿时愣在了当场。
怪不得这个刘嘉跟从前的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服饰都是上次冥想修练时的装束,还有这个刘嘉的气味与说话的神态都和当时如出一辙。
你似乎明白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在自己曾经打造的冥想世界里出现的事物,但还是懵懵懂懂,毕竟这接踵而至的蹊跷事件来的都太过突然接受起来自然是有些困难。
更何况上次的挫折让你对冥想定位产生了敬而远之的心态,除了有一次你在潜意识的驱动下,好像对春天出现后的世界做了个简单的冥想扫描,但此事你并不能确定,因为你从没有触碰过定位后的事物,谁成想这些冥想定位后的素材竟然自动构造了一个全新且永恒的小宇宙。
你努力平复了心情,再次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将所有思绪慢慢地统筹整合,把刚刚从丸子那里获得之冥想定位意识球与病床上醒来后的你,两层意识开始融会贯通。
在这次漫长又艰辛的融合过程中,不觉让你想起之前刘嘉用四只永乐青花压手杯比喻的时空重叠态,原来这意识球还有你未曾注意到的下半部分……
良久你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那个始终安详的刘嘉,“这么说来你不过是我思维中创造出的一个幻影了,那你知道春天的存在吗?”完成意识合并后的你,思索着从四面八方涌来之疑问的同时仿佛喃喃自语地问道。
对面的刘嘉还是照样的温文尔雅,轻语道:“我的时间线截止到你在这个房间里冥想定位出关的那一刻。”
在得到了与你认知基本相同的答案后,继续思考着的你还是好似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囔道:“所以我眼前的你是我冥想意识的产物了?那现在的我是在意识世界里吗?可之前去病房看我的那个刘嘉她又是谁呢?是现实中的刘嘉吗?那现实中的我呢?那春天呢?……春天去了哪里?……”
看到你开始有些焦躁起来,桌案后的刘嘉淡淡一笑道:“是的,你上次冥想定位的节点应该留下了很多,已经足够你形成一个自己的小宇宙了。置于我不了解的时间线上存在的问题,我也无可奉告。”
闻听此言你如同进入了自问自答的循环模式,不觉间又在持续分析的迷宫中撞得头破血流,沉思许久的你,推断着各种结果的可能性……
安静的密室之中仿佛只有怀中丸子跳动的心才能震颤一下你陷入问题重围后的窘境……
你又开始犹豫着自说自话似的低声道:“现在的我是上次冥想定位和车祸之后的意识结合的产物,对吧?为了让自己找回丢失的记忆,还编造出刘嘉失踪的戏份,这难道是意识的量子纠缠吗?……”
在发现可以通过言语能消减些焦虑的思绪后,你不断的提出更多匪夷所思的疑惑,现在能否洞悉真相已然不再是关键,如今你急需在这堆纷扰的乱麻中理出个因果的头绪。
沉吟片刻的你眉头紧皱着说:“ 那为什么两段意识会分离呢?难道车祸将我的清晰意识撞出本体了不成?可我的肉身不是还存在吗?不然怎么会有车祸后的记忆呢?莫非后边的所有记忆都是意识为了规避伤害而编造出的谎言?那意识也需要身体支撑的存在吧?……”
你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想着,不时看一眼对面笑而不答且镇定自若的刘嘉,好让自己从中获取些逃离崩溃边缘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你又将重点问题再提炼一遍之后说:“但车祸之后的意识不是来自真实的记忆,而是我自己主观地将之前回忆碎片化的任意拼接……这么理解没有错吧?我在意识世界里待了七年,这么推算下来现实中最多过了七天而已。那么春天呢?……”
想到春天的这一刻你眼前一亮,但紧接着又被黯然神伤所代替了。你叹了口气后抬头见对面的刘嘉依旧朝你凝眸浅笑。心下更是茫然,本以为的柳暗花明,谁知不过是进到另一座没有亚莉阿德妮之线引导连建造者都走不出的迷宫。
你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猫丸子,无奈地吐出一句:“如果后边的记忆不是真的那春天在哪里?我的本体又在哪里呢?我隐藏的意识为什么引我来这里,却又让我陷入新的谜题?”
说完你再次抬头望着刘嘉,见她如故的泰然自若。心里似乎也被她神情中的平稳感染了,浮躁的情绪慢慢缓和了下来。
“让我好好想想,都发生了什么……”你终于在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后开始平静地向自己的内心寻觅了起来。
你的意识在电光火石中击碎了封印自己回忆的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将你之前在意识世界留下的所有标记,全部串联起来,但那些好似无解的问题还是纷至沓来让你应接不暇。
几个时辰之后你还是只能将上次冥想定位的一切事物清晰地反映出来,而之后的事件则越来越模糊,线索到了车祸就戛然而止了,再往后探索仿佛有一团云雾形成了个密不透风的筒状结界,无论你怎样做都冲不进去。
而当你排除了那些被你篡改了的关于春天的错误记忆后,你当下最迫切想知道的事莫过于春天和自己现在都是个什么样子,车祸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你需要通过怎样的渠道才能回归自己的身体?……
这太多的问题反而让你异常地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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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下心来的你虽还不能做到泰然处之,但至少在侧重思考的目标上做出了应有的抉择。
你开始逐一梳理所有与春天关联事物的来龙去脉,既然眼前的这个刘嘉是你留在意识世界的记忆挂钩。那么又是什么让你与这个节点相连接的呢?
你思前想后环顾四周,当把密室里全部物品检索完毕后,终于发现一切虽然都还是之前的样子。但唯独你怀中抱着的小猫在这熟悉的环境下显得如此突兀。
对,就是这只在你冥想世界里格格不入的小猫丸子,你自认为从没有意的对它进行过冥想扫描。而且在你进入这所别墅后,它就直接用口中的光球让你恢复了之前的冥想意识。
原来所有的安排都只为引你遇见这只猫。找到关键点的你有些兴奋不已,开始仔细端详起这只被唤作“丸子” 的小猫。
你虽然与它有过一段时间的亲密接触,但凭着残影的拼凑,它最多应该跟春天在你的意识世界里是一个清晰度才对,可现在你看到的丸子,跟残影拼凑出的图像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之上。
如果要划分出一个水平排序的话,那么这猫刚好处在你意识世界清晰度的中间层,拥有最高分辨率的当然就是曾被你冥想定位过的事物,而之前在你没有得到小猫口中意识球时,除了刘嘉,春天,肖博以外大部分的事物都是低像素的虚影。
要是再细想想,丸子的清晰度,应该与那个曾去过病房看望你的刘嘉在同一个分辨率上。那么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你眼前的这只小猫是现实中存在的事物呢?
想到此处你急于证明你的推测是否正确,所以应如何做到探知它的信息便成了当务之急。而且这只猫如果是现实世界里真实存在的,那很有可能在它的意识里会有你苦苦追寻的答案。置于你车祸之后的所有故事,还有春天的下落好似也呼之欲出了。
你又思索了半晌终于有了解决方案上的突破,咬紧的牙关说明了你下定决心的艰难,在自己意识的深层传出了铿锵的声音:“好!既然如今我处在冥想世界里,那么用冥想定位来索取信息应是最妥贴的办法,虽然很有可能重蹈泯灭之覆辙,但也只能冒险一试。大不了是个涅槃的结果,也落得个欢心爽快!”
念及于此只觉事不宜迟,你马上显示了超强的执行力,进入冥想状态也只用了不到一秒钟而已。当然让你有信心的理由还在于你一直认为凡事必有因果的说法。
而且你发现得到意识球后,自己的能量也增强了好几倍。虽然还是不可以像之前那样在空中光速飞行,但至少可以接近风速的移动。这也使得你更加有信心完成对小猫的冥想定位。
当然你非常清楚这个探索行为是冒了多大的风险,上次在刘嘉脑内的死里逃生仍记忆犹新,如果这次进入猫的脑内,也如上次一样直接进入意识黑洞状态,那自己的这次扫描将是万劫不复的末路。
你虽然可以让你冥想定位出的这个刘嘉,再敲响铜罄作为出关之密钥,但关键是如何传递你需要她解救自己的信息。万一这个刘嘉没能在你需要时敲响铜罄,那一切将不堪设想。毕竟这个刘嘉可是在你被救之前克隆下来的,很难讲会出现怎样的状况。
或许这次冥想定位就是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但你为了知晓丢失的记忆信息与春天的情况也只能冒险一试了。再有就是骨子里的爱情怂恿着你,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必须闯上一闯。
坚定信念的你顷刻化作一团意识风暴将蜷在怀抱中昏昏欲睡的丸子层层包裹起来,从皮毛到骨骼,由血液致内脏……一通疯狂的信息扫描。
而此刻忽然失去依托的小猫,诡谲地一个空中转体,紧接着竟抬起前腿对你的意识舞起它快捷的利爪,瞬间的三次点抓凌空挥出,但你现在的速度能轻易避开这些虚张声势的攻击,故此也并不恐惧。
看丸子对你从俯首帖耳到张牙舞爪想是动物的本能驱使所致,毕竟有些生物可以感知到人类无法察觉的次声波或振动频率不同产生的能量场之变化。这也就是为什么丸子能感知到你意识体存在的原因吧。
转瞬你已完成了对小猫的形体扫描,终于要进入你最担心的头部信息获取环节了。你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极限,眨眼间你从小猫张开的嘴作为突破口进入了丸子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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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猫嘴上额处突破到其脑干部分几乎是易如反掌的好似推开一道没上锁的门。你当然明白这是丸子有意给你创造了进入它思维屏障的机会,不然凭借现在你的能力和速度,加之动物本能的抗拒你很难如此顺利地进入它脑内的封锁区域。
更让你感到欣喜的是,为了避免像之前你在扫描生物体时通过大脑皮层的途经会受到各种神经元的羁绊,故此你选择了从脑桥过度到间脑区域探索小猫意识球的所在,结果畅通无阻的让你怀疑这会不会是个危险的圈套。
成功进入丸子丘脑后的你并不像上次探索刘嘉头部一样直接被困于她的意识黑洞之中,如今呈现在你眼前的是一个类似没有多大起伏的镜面环境,这让你有了更充分的时间来观察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只见丸子间脑内如同一片微澜的湖泊,飘摇在这仿佛水波荡漾的扭曲时空涟漪中心的意识球,反倒显的没那么庞大。这与你思考比对了猫与人类神经元下做出的判断不谋而合,两者间毕竟是相差了八百多亿的数量单位。
如果要跟刘嘉的意识鬼工球相比丸子的简直像个塑料玩具一般。你心中欢喜,刚才的担忧烟消云散,却又犯了乐极生悲的老毛病。
你随着丸子间脑内引力波的方向来到它的意识球前仔细观察起来,不过之前的教训还是让你小心翼翼地不敢贸然进入其中,你与丸子的意识球隔了一段距离以便做好随时撤离到安全地带的准备。
在更近一步的观察下你发现丸子的意识球虽小但却格外精致,只见微微有些旋转的三层嵌套式椭圆发光晶体里,隐约能看到像是一个沙漏形状的结构,这两端扩口中间蜂腰且上体与下部等量的形状,使你马上联想到描绘最大延伸史瓦西解所包含的四个不同时空的克鲁斯卡尔坐标系图,难道黑洞下真的有个白洞不成。
只不过在你想凑到跟前端详丸子那些疏密相宜的记忆片段时,发觉刚才从远处看表面仅有一些波纹的曲型镜面上,却激烈地震荡着无数的量子大潮,这观感就和一滴水被放在热锅上后再拿去显微镜下观察的样子相似,而且越接近意识球的部分量子蒸腾起来越是白热,这能量不断地转化形成了如同日冕一般的光影交错。
你惊叹于这奇幻景象不觉靠的更新了一些,忽地那意识球猛然膨胀了一下,紧接着宛若特斯拉线圈似的弹出一道闪电,将你的意识体缠住不放,刹那犹如被神奇女侠的真言套索捆住了一般你竟无法挣脱半分。
并且你马上感到了一股巨力拉拽着你的意识向丸子的意识球里拖,你用尽全力拼命地想摆脱这束缚。
但很明显你即将输掉这场,力量悬殊的拔河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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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淅淅沥沥下了整天的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而萧瑟的风更让处在侘寂里的基督城褪去了繁华的勃勃生机,就在这一刻公立医院急救中心605重症监护室A床突然闪烁起来的警报灯打破了那压抑的暗淡……
忙碌的护士敏锐地察觉到了异象,她飞快地冲进病房,扫了一眼A床病人心电监护仪上全部归零的数值,迅速用对讲机联系了医生……
护士呼叫医生的焦急喊声,惊醒了由于过度疲惫昏昏睡在医院过道边扶手椅上的刘嘉。
她极力摆脱着困倦带给自己的不适,奋力站起身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天刘嘉绷紧地神经让她随时注意着那些护士的急促反应,是否与还在抢救中的马可有关?
刘嘉祈祷着,因为马可在推进急救中心的当天,就经过会诊做了三个大手术。而如今七天过去了还是生死未卜……
刘嘉没去叫醒陪着她的张妈,她就穿着医院发的无菌服,焦虑地来回踱着步。这些天的担忧产生的亢奋与厌食让她眼窝塌陷,颧骨突出,面容极度憔悴……
她听到护士用英文在对讲机里描述着什么,就赶快绕过一张由于医院位置紧张而被迫停在抢救室外的临时病床,刘嘉无暇顾及上面的伤员发出的粗重喘息与不断地呻吟,径直走到急救室门边侧过头,只听护士急切地冲着对讲机说道,“ 605A Cardiac arrest and respiratory arrest……”这些“心跳骤停,呼吸消失,脉搏停止跳动无血压显示……”的专业术语如同一记记重磅的铁锤敲打在刘嘉那已是伤痕累累的陶瓷心上。
病室里的护士一边说一面从口袋中取出小型射光电筒,对着她用手指撑开的马可眼皮照了一下,继续快速与步话机里的医生交流着 ,而门边的刘嘉把听入耳的英文下意识的在脑中转换成了中文“瞳孔灯光反射还有……好的,先抽肾上腺素五支 ,五支多巴安,三支可拉明,三支洛贝林……好的,马上准备。”听到这繁多的针剂倒给了刘嘉些许的希望。
护士紧张而有序地启动了胸外按压心肺复苏仪。又将气管造口喉部呼吸机调到百分之百氧气模式,播开输血,输液管正要注射针剂,另一名护士已风驰电掣般推来了手术车,紧接着刘嘉在飞奔而来的医生进门的空隙中看到了病床上依旧昏迷着的马可,瞬间泪流满面的她,无法抑制的抽泣下颤抖着靠在墙边失力到悲痛欲绝……
急救室里,医生用手术刀在马可右腹股沟处切开一道口子,放入金属导丝想监测他的动脉情况。但因为没了血压,血管就像漏了的长条气球一样,缩在一块没有弹性。动脉完全瘪掉导管根本无法插进去……
“Change AED (电击心肺复苏,自动体外心脏除颤器)!”医生果断地下达着抢救指令,他从马可耳中流出的鲜血初步判断是体内出血造成的器官衰竭,赶紧吩咐助手准备穿刺引流手术减压……
门外的刘嘉颓然蹲坐在墙边,将脸埋入双手中掩面而泣……发出的嘤嘤呜咽混在医院里家属用各种语言的哭喊叫骂,工作人员的紧张步伐,器械的摩擦撞击与报警仪的嗡鸣,病患的哀嚎……之中,仿佛这啜泣来自刘嘉肝肠寸断的内心,不然怎么会只有她自己听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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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 AED 200焦耳的能量瞬间输入马可体内之后,但见他整个身子为之一震……
与此同时处在冥想定位中的你意识形态的半边已经被拖入了丸子的意识球里,不需半刻就将全部陷入那无法逃出的意识黑洞……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股反向的电流巨力将你弹了出去。刹那没了禁锢的你顿觉身轻如燕第一时间便逃出了丸子的躯壳。
这时在现实世界中,只听护士一声惊叫“Jesus! ”接着就是金属嘈杂的撞击伴着英语混乱地叫喊声。
门边的刘嘉听到他们好像恐慌地在说这里怎么会有一只猫之类的事情,之后就是鸡飞狗跳般的凌乱声音传来……在追逐的脚步声和凄厉地猫叫传来后刘嘉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准是那只她在救马可时发现始终不离其左右的小俄蓝。当时急于救助马可已无暇顾及许多就将它一同带进了医院,本来是她与张妈轮流看管这小猫,谁知一个不留神就不见了踪影。早知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就该听张妈的话,在张妈回家准备饭菜时将它一起带走就好了。
但刘嘉当时脆弱无助地很,有这只亲眼看它出生的小猫在她怀里总能给自己一点点安全感与治愈的慰藉。所以几天来她们就这样相依为命地在一起,刘嘉还给小猫临时起了个方便称呼的名字叫作“恋恋”……
此刻病房里一个机灵的护士眼见抓不住那只到处乱窜的小猫,便把大门开了道缝隙,让它自行溜出急救室免得将所有设备都搞砸。那小猫也是知趣的很,在人群中几个闪展腾挪地飘逸走位就晃出了大门……
随着猫咪的出门急救室里的人都长出了口气,此时马可的心电监护仪上心电图,心率,血压,血氧,呼吸频率和呼吸波形全都有了浮动……
丸子一出门就跳进了蹲坐在墙旁边刘嘉的怀抱,“你这个小家伙怎么到处乱跑,真是不听话的很。”刘嘉蹙着眉嗔怪又怜爱地说道。
小猫双眼泛着泪花仰头望着刘嘉,她一看这楚楚可怜的神态更是悲从中来。忙抱的紧些用抚慰地口气说:“我知你也是想守护你的主人,但这里是医院,那些做手术的人很容易受到感染,唯恐会引起严重的并发症……”
刘嘉说着说着就不觉地哽噎了起来,落着泪黯然地想一会让张妈去买条猫绳,免得又看不住让它跑去惹是生非。如今已是自顾不暇的刘嘉,被这几天频频发生的重大变故折腾的疲惫不堪,她现在感觉神经衰弱的疲倦与忧心忡忡地重压使得自己就快要在恍惚中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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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清晨,忙碌的大水蚁不知疲倦地啃咬着能吞入肚内的木纤维,那些沦为它美食的栅栏就好似从表面看上去平淡且漫长的人生,却不晓得在命运的蚕食下其内部已然是千疮百孔。
这几乎要长出小白球菌的木栅栏围绕着的旧公屋中,有条不紊的女主人在旭日还未爬上山的档口已将全家一成不变的早餐准备好了,仍睡眼惺忪的丈夫Job(约伯)在上班前照例撕去了一张日历。这简单的仪式总能让他感觉这乏味的一天已经过去了大半。
噢,今天是我们小公主的生辰,他看了眼手里那张刚刚被自己扯下,老婆在上面画了标记的日历暗自想到,特殊的日子总算让这个40出头三个孩子的父亲有了一点小惊喜。
约伯是个浑身除了头发,体毛旺盛的英格兰人,他大腹便便的肥胖让略显颓废的神情在白腻的脸上刻画出了一道道愁苦的皱纹,习惯性卷起的袖管让那年轻时的纹身在他茂密杂乱的金色汗毛中若隐若现,就像是在一幅画上罩了层黄色塑料薄膜一般的影绰朦胧。
老婆之前提醒过他要在公司为这天请假,一家人给刚满6岁的小女儿庆祝。但公司没批准约伯的合理要求,原因是最近雇员罢工影响了这家私营企业的收入,而且针对抗议修改了章程,将工作轮班的时长增加,休息间歇缩短,让这些公交车司机连上厕所的时间都变成了5个小时后奢侈的解脱。
约伯很无奈,这就是要求涨工资的下场吧,看着眼下一家五口节节攀升的开销他没了辞职的勇气,只能去商店里寻找适合自己尺码的成人纸尿裤了。
虽然尝尽了生活的艰辛,但约伯在出门前与贤妻和孩子们吻别时,他还是笑着许诺今天会早些回来一同庆祝女儿的生日。大儿子和二姑娘听后欢心鼓舞地带着老三,绕着家门口三米多高枝繁叶茂的巨大龟背竹和银蕨树疯玩狂跑起来。小朋友的快乐总是来的如此简单,即使长大后对这纯粹喜悦的回忆也能勾起嘴角的一丝傻笑。
妻子将提前买好的礼物和午饭放进约伯的工作包里,转身去忙着准备一家人的庆生大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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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是最难将息的早春二月,在南半球却还是夏日炎炎。
道路两旁的百子莲争奇斗艳地过了头,让坐在大巴车里的乘客都懒得去看上一眼。靠在车窗边的小女孩忽然兴奋地用手指着天空对坐在身旁的妈妈欢快地说着她出奇的发现:“妈妈!妈妈!你快看,天边那几朵很像巧克力棒的云彩……”
222路大巴车上的司机约伯,因小女儿的生日觉得今天的阳光都格外地明媚,心情自然就开朗了起来。他还时不时地瞟上一眼放在身边那个装着回家时要送给女儿庆生礼物的手提包,幻想着被惊喜绽放的笑脸是多么的美丽……
周末的乘客并不多,这跟星期六学生党没课有着直接的关系。也让司机约伯对准时下班更有了信心。
可是这风云突变的鬼天气。先是一阵狂风将整个天空渲染成土黄色,跟着上场的乌云顷刻笼盖四野,暴雨瞬间让司机约伯开启全速雨刮刷,都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刚刚还是阳光普照的下午时分,现在则要打开大车灯,才勉强可以照亮前方的路。
为了保险起见,约伯按下了双闪灯的开关。行驶在公交专用线上的速度也保持在了50迈以下,今天如果不是要准时回家,像这种极度恶劣的天气,他最多开到30迈,但今天与家人的约定让他不觉间急躁了起来,当然这也是在他觉得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中才做出的操作。约伯还时不时有意地点刹一下来感受轮胎的抓地程度……
突的如同有只庞然大物猛然间从地下破壳而出似的,公路表面从一边裂开数条巨缝,那交错延伸的冰裂纹宛若在地面上快速生长的枝桠一般诡异阴森……从分崩离析的沥青路下翻涌而出的泥土带着来自地狱的血腥气息……
整段路面霎时间由于塌陷倾斜成超过30度的锐角,所有路面上行驶的车辆骤然偏向一侧就如同被扫进簸箕里的垃圾相仿。
司机约伯刹车已然踩到最底,凄厉的刹车声在巨雷面前像是蚂蚁对恐龙发出的吼叫,更有甚者雨水好似又在这倾斜的路面上打了一层助滑蜡,直接让道路变成了一座巨型溜冰场。
就这样大巴车像是坐滑梯一样撞向了正在候车亭里打电话的马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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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自己从一场大梦中醒过来的你,首先被唤醒的感观听到那些近在咫尺又仿若天边的细碎声音在耳畔踱步似的纷至沓来……
逐渐清晰的语音让你分辨出那是一个来自马可身边的护士正在述说着的事情,大概意思是讲刚才有只小猫就藏在马可病服里可谁都没发现,结果一电击它就蹦了出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手术台上托盘里的工具都被那小猫逃窜时打翻了。
你知道那准是丸子,这小子现在逃到哪去了?你环顾了一下四周,感觉有了很大的不同。果然拿回冥想定位意识后整个状态都强了好几倍,虽然你周围的人还是没那么高的清晰度,但至少不会再有长着触角的人出现了。
再有随着分辨率上的巨大区别,使你很容易判断出那些是真实发生过的事物。如此看来之前的记忆不过是你体内残余的意识产生的幻想,或者是冥想定位制造的新世界。
你现在可以很清楚地感知现实世界里正在发生的事和之前幻觉的明显区别。那些幻想中应该只有刘嘉和一些为你做过手术的医生护士是真实存在过的,能存在的原因应该就像刚刚逃跑的丸子这样离你非常近,也就产生了在物理空间上没了距离的结果。至于先前那间密室里所发生的情景,应是你残存的意识被与马可身体相依偎的丸子激发出的能量将时空扭曲,从而打开了冥想定位世界的大门。
但让你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在现实中的春天没有出现过呢,难道你都伤成这样了她都不肯原谅你吗?好吧是你罪有应得,但春天真的会如此狠心连你一面都不愿再见吗?
不会的她那么爱你,绝对是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事阻碍了她。你要去找她,哪怕只是看她一眼你也死而无憾了。
想到这里你试着用冥想让意识出窍,当然你故意留下了一点点意识在肉身上,这样就可以在仪器上显示生命体征,不必担心打扰到正在为马可做手术的医生护士。当然这些没有修行过心灵感应或具有念力的人也看不到你的意识形体之存在。
脱离了躯体的你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然面目全非,你之前幻想出的韧带撕裂只是为了掩盖在现实中左腿已被截肢掉的残酷真相。
如今在手术台上的马可就像个被戈雅14幅《黑画》中《农神食子》的萨图尔努斯咬过一口后,随手丢弃在臭水沟中的紫色发面馒头……又不想他在水里泡散了,就再捞出来缠上层层纱布,还扔回刚刚的龌龊处,阴险地笑着说:“想快些就落得个逍遥自在,没那么容易。呵呵……”
此时躺在手术台上的马可连十个手指都分别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在医生需要开刀的地方,之前包扎好的位置也会连皮带肉再次被剪开……那惨状让你都不忍心再多看上自己一眼。
难怪你现在的能量这么低,这身体应该是废掉了,如果没有吸收之前冥想定位的强大意识,估计你现在还会像西西弗斯一样永远被囚禁在痛苦的回忆中。
但即使有了过去冥想定位的意识加持,你还是不能像从前那样任意遨游。你尝试着能探测的范围大小,在这间急救室里你还完全可以来去自由。
不过当你通过透视能力看到墙外的刘嘉和丸子之后,急于想走出去与她们相见时,你却发现自己想要离开这间病房竟然变的有些举步维艰,
这感觉就像是每远离自己肉身一步就会从天而降200斤的铅块压在你的肩头,而且这重量还跟着离开的距离成倍的复利增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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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蜗步难移地行出急救室, 终于看到了无力地依靠在墙边,瑟瑟颤抖着双肩掩面而泣的刘嘉,你恍然间觉的真是辜负了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好女孩,如果当初你继续修炼,现在也许有了更强的能力,也许一切都可以改变,哎……可惜不会再有也许。
如今你的身体也拒绝再给你重新来过的机会,你想挣脱这后悔莫及也只是于事无补的纠结,将那无颜面对的窘境埋葬在默默转身低头不语的无尽忏悔之中,悄悄离开了仍在为你有一线生机而祈祷的刘嘉身边。
你用最念念不忘的春天驱逐起内心对刘嘉的愧疚,但让想见春天的渴望取代你对刘嘉讲不清道不明的负罪感并未如愿,反而使你为这虚伪的逃避陷入令自己更加烦恼的境地。
就这样你将被重力压弯的头颈垂的更低,又试图用对抗压力的意识去忘记在你身后继续落泪的刘嘉。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情怀涌现在你徘徊取舍的心间,就像是在本来清晰的目标前出现了一层你不想拨开的阴霾。
如此浑沌的你越向前走越是迷惑,你发现不光是移动起来的艰难让你痛苦,就连远一点的景象也变的模糊,而且更让你感到不安的是这和距离远近无关,好比你正常是能看到两米以外的物体,之后走到那些标的物前你会再看到更远处的东西,也就是说从你的起始点算,应该可以始终看到两米以外的物体。
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不管离标的物多近也不能扩展视野,你屏住气息尝试着走到6楼的电梯口,可你向前行进了一半距离就不得不无奈地放弃了,你感觉就像是在背负着50袋200斤大米的情况下做着超出你极限的前行。再有就是之前看不清的地方依然是云雾缭绕,没有半分改变,如同前方有堵无法透视的高墙。
这时你终于注意到视力所及医院长廊上到处都是呻吟着的伤者,隔三差五就会有一张病床,甚至有些受伤较轻的人都是躺在简易的轮椅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员,你开始迷惑不解,突然你迸发出一个思路,这些受伤的人应该没那么强的意志力,岂不是天赐的良机让你在他们的脑中搜索你想得到的信息吗。
想到此处,你开始找寻最佳人选,转了一圈决定还是在自己的病房内探测最为妥贴。因为在那里你行动起来完全不受禁锢这是关键因素,更何况那房间里的都是危重患者,抵抗力自然是最弱的。
这个主意让你掉转头向马可所在的病房挪动起沉重的脚步,当你再次走过早已被怆然涕下浸透了衣袖的刘嘉身边,看她仍从指缝中源源不断涌出的泪水将怀中的丸子打湿。此情此景不由得使你繁衍出更多无能为力的悲哀。你把头一瞥不敢也不忍再去看曾经那么坚强那么高雅的刘嘉变做眼前如此脆弱如此狼狈的模样。
你极力摆脱着悲从中来的情绪化作的粗粝砂纸对心尖的摩擦,那痛苦让忍受起无形的巨压都变的微不足道……如此受尽折磨的你终于回到了马可的病房,你犹豫地环视了一下屋中的情况,为了尽快忘却刘嘉烙印在你心头的惨状,你几乎是草率地挑选了与马可邻床的伤员做为首个探测对象,你对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作了个揖,默默祷告对打扰他产生的不敬,并做了万分感激的致谢。
随后意识一聚便进入了自刘嘉以来第二个人类的大脑。果然如你所料,不费吹灰之力就突破了这个中年洋人的脑层,这次因为没有受体屏障的阻碍,又加之你自己的意识速度较慢的缘故使你看到了整个进到人脑意识区的全过程。
你缓缓渗入沟壑纵横的大脑,穿梭在网状拓扑结构之中,进入了位于脑干上方的间脑区域。你要探寻的意识球就集中在这丘脑之中。
和你之前的判断差不太多,这个男人脑中果然也是由量子曲面中间漂浮着意识球的结构组成,看来每个物种的意识球虽然不是完全相同但也大体相似。除了……那些禅修者!当然还有你未曾接触过的领域中不知名的存在。
你突然明白,也许只有修行的人意识球才会变的庞大且危险,而让你对冥想定位望而却步的第一次人类探测,恰巧又是拥有极强能力的刘嘉,这就不得不让你接受造物弄人悲剧下的无可奈何了。
但你不知道的是,之所以探测刘嘉脑部失败的详细原因在于,修行让刘嘉的脉轮打通了整个脊髓,通过脑桥将自我意识保护区的边际扩展到大脑皮层,小脑表面……所有灰质集中的地方。
当然更高阶的禅修者可做到在身外三寸处形成坚如钢铁的意识球。这种意识的自我保护区,就像是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且由重兵把守一样的坚不可摧。刘嘉虽然没有达到如此高的境地,但也足以让你这个初出茅庐的浅修者铩羽而归折戟沉沙了。
你带着唏嘘观察起眼前的环境,不知是因为体力耗尽还是受伤过于严重?这个人的意识球虽然比起丸子的庞大许多,但已经停止了转动。你走到球体跟前,发现里面只有微弱的频闪光芒。
吸取上几次教训的你谨慎地慢慢从缝隙中进入了此人的意识球,没有任何阻碍你只感到了一些微小的颤动,就像是进入老房子时必须要拨开的蜘蛛网带起的灰尘一样不足为奇,不过让你惊讶的是,虽然外表破败不堪,但内部却像距离感应器制造出的激光全息投影一般清晰可辨。
只是这个三层嵌套式球体。最外层的时间走向已经完全停止了转动,而中层则移动的非常缓慢,只有内层不需要仔细观察也能感到在徐徐地旋转着。
你发现无论自己从哪个角度进入都是站在此人意识球的上半部分,而记忆沙漏进入下半部分的通道似乎堵塞了,上半球镜面的量子流体底部如同一座沙漠,偶尔会有一些起伏,形成沙丘组合成人型或脸的样子,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几个人同时出现的模样,但都不会逗留许久随着球体轻轻地晃动就又归于一潭死水般的沉静。想来这些人形应是此人的至亲好友吧?
至于你没能看到的,这个生命的计时器往下半球坠落的沙粒,已经少到仅能以个位数来计算……
这与在刘嘉的意识球中,过去,现在,未来不停地如同延时摄影般,一幕幕飞快在你眼前闪过的那种眼花缭乱相比反差实在太大了,不禁让你怀疑此人的寿命是否到了要终结的地步。
想到这里,你抓紧时间开始探寻你要的答案。你如同用手指在空中滑屏一般,将内层未来与中层现在的信息拨到一边,在那堆破败不堪外层重叠的信息中翻找了起来。
当你划开一层受伤的记忆信息,呈现在你眼前的景象宛若魔鬼敞开了地狱的大门,上面还挂着请君入瓮的门牌,它狞笑着盘旋在你左右,想要随时随刻将你推入它早已挖好的深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