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喧嚣
一白衣公子手摇折扇翩翩而过,不时接受着各路商贩的招呼,也算是不亦乐乎。
这卖糖葫芦的有些奇怪,一般来说这种打扮的难道不都是祸害乡里,最起码也该欺个男,霸个女的那种,他立马挪到旁边的卖梨小贩,问:
“这公子怎么的在市井也如此吃得开?”
“你是新来的,可是要记住这位公子,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成了你的救命大恩人啦!”
“有那么夸张?他难道是状师?”那人知道这小贩曾惹过官司,顺口就问道,
“呸!状师才不会理我们这些人死活呢,他们只为银钱卖命!”小贩啐了一口,看样子也是经历过状师的欺压,满脸的不屑,
“那你为何这样说?”
“他会给银钱,足够让状师卖命的银钱!”
“无缘无故地给?”
“人家是大户公子,不缺那点小钱,”
“……大户公子的钱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总归比咱们挣钱容易。”
说话间,公子已经进了一家当铺,这是他常去的地方,对他来说这里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有趣的东西。
“公子,您好久都没来了,这次想捎点什么回去?”
“你们进了什么好东西?”
“最近啊,有几样,您一定能看得上眼!来来,咱们里屋瞧!”
掌柜的正想把公子往屋里领,中途撞上了一个衣着褴褛的男人。
“早就说了,让你赶紧走!你拿来的拿东西不值钱!”掌柜的生怕这个人冲撞了自己的财神,连忙把人往外推,这一举动反倒是让公子注意起这个人。
这人衣着破烂,看起来该过了而立之年,只看眉目并没有潦倒之姿,就连被驱赶,也是没有稍低下头。
“他是?”
“他就一乞丐,想拿个破烂东西来我这里,也不瞧瞧我这里收的都是些什么宝贝,”掌柜的口气一时没收起来,事后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公子更在意的是那个男人
“开门做生意,哪有把人往外撵的道理,”
“哎哎,公子心善,可这些人啊,你要是给他个好脸色,他就能跟你蹬鼻子上脸,我方才也是好生跟他说来着,他竟然一口气要把个木头玩意儿当个二十两,您说,我能不气嘛,”那掌柜的一想起这档子事就火大,他这门头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在这条街上能比他这店老的也是屈指可数,只消他一眼,就能看出货物的价钱,这是他们做当铺的本事,这人拿出这个木头虽然雕花精致,但是绝对值不了那么多银钱!!
“哦?”
“那木头疙瘩虽然面相不错,可是再不错,也终究是块木头,我这双眼睛,可不是。。”没待掌柜的回忆完他那双眼睛练成的经过,公子就打断道:
“那块木头拿来我瞧瞧,”
“啊?”掌柜的有些愣怔,不明白这木头有什么好看的,不过看着公子的眼神,似乎真是起了兴趣,才姗姗拦住了正要离去的男人,
“你,过来!把你要当的东西,给这位公子看看,说不准,能给你出个两三两让你几个月衣食无忧,”掌柜的本不是个欺善的人,不过生平是最恨别人拿便宜货物瞎诓他,这会子已经认定了男人,就尖刻起来。
“我这东西是好东西,少了二十两不当!”没想到这男人至此不改,让掌柜的脸个台阶都没有得下,
“哎,我说,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啊!你这是当,还是活当!根本就不能折几个钱,别说些有的没的,快拿过来!”
这掌柜的这厢已经开骂,另一边倒是平静,那个男人拿开自己的包袱,越过骂骂咧咧的掌柜,直接将所要当的东西拿到公子眼前,
“是朵莲花啊,”男人要当的是一朵木头雕刻的莲花,比一般的莲花要小些,且并没有着色,匍一看,倒不是很像,不过在木头的纹理下遮掩着的是精巧的雕工,圆滑的花瓣,饱满的莲心,或许只消上个颜色,男人开的价钱,也不是十分夸张,公子摇了摇扇子,掌柜的以为他不满意,就想着还是把人引进屋内,这大财主每次出府,只买一样东西,随心随性,若是让旁人抢去了,自己可是得不偿失,
“是啊,这木头雕的莲花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我里头有玉雕的坐莲观音,那叫个栩栩如生,这玩意儿,”公子完全没有在听他说话,这句话,是朝向那个男人的,
“这还是个机关匣吧,”
“公子也懂这个?”男人眼光闪烁着,似乎他要找的正是公子这样的人,
“嗯,有些兴趣,”
“那公子能解开吗?”木莲在公子的手里,比手掌一圈,能轻松地握在手里,这样大小的一个机关匣,制作起来就十分麻烦,所以价钱也通常比一般的机关匣贵很多。
“这个嘛。。”公子有些许犹豫,他有兴趣,也仅止于兴趣,若是说道能否解开里面的机关,他真无法保证,
“若是公子能解开,这木莲,就赠与公子,”男人脸上挂着一丝笑容,一种释然的笑,从他将东西包裹的结实程度来看,男人是十分珍爱这朵木莲,然而,这会子又说,若是眼前人能解开,就将东西拱手相让,实在是有些蹊跷,
“你不是正需要银钱?怎么就直接赠与我了??”公子问道
“公子能打开这莲花的话,也算是机缘,我这一条烂命,还不知能活到什么时候,”
“那你还带它来当?”掌柜的在一旁插了一嘴,这人行为怪异,说话也颠三倒四,而且他方才来典当的时候,丝毫都没有提及过机关匣的事情,
“我是没有机缘去打开它了,当到此地兴许能够遇到有缘之人。”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心虚的模样,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让人觉得倒像是出自世外高人的口中,
“你,说得好听,公子,可别听他诓你,要是他真这么无欲无求,怎的拿这烂木头跟我要二十两这个价钱!”掌柜的又着急起来,这自己的大财主立马要跑到别人那里了,他能不急嘛,就算是他知道这莲花值这个价钱,甚至是更高,也得硬着头皮将它贬低下去。
“它绝不是烂木头!”男人的眼神凌厉起来,比起方才沉默不语的时候更加骇人,掌柜的一下子没缓过劲儿来,等想再出声时,已经被公子抢了先,
“这样可好,你给我三天时间,若是我打开了,也不白要你这木莲,我给你二十两,将货物死当给我,若是打不开,我便给你四十两,木莲你也带走!”公子掂量着手里的木莲,他买货物,并不看价钱,也不看质地,更不看是否值得,他只要有趣就行,所以,今日这木莲足够有趣,眼前这人,也是足够有趣。
“公子三思啊,哪有这种道理,打不开,还得多给他银钱,”掌柜的首先反对,这档若是成功了,自己的可不就没着落了嘛,
“公子确实不必如此,”第二个反对的是那个看起来在其中更为受益的男人,公子倒不会给他反对的机会,
“哈哈哈,古人曾云,千金散尽还复来,我想,这银钱,是最不怕缺的,”
说罢,让店里的人拿出了笔墨纸砚,将方才所言皆写成字据,两人一人手持木莲,似已迫不及待,一人手握字据,若有所思。
二人离开之后,掌柜的在自家店里懊恼道,
“唉,公子也真是,钱你不怕缺,你都给我啊!这一天忙活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这位大哥,你可有住处?”二人从当铺中出来,又寒暄了几句,便聊到了住处,
“有,”男人平静地答道,
公子本是看那人模样,准备把人带回去,就算不好生招待,倒也不能亏待他,没料想,这人如此装扮竟有落脚待地方!
“哦?住在哪里?倒时我也去跟你将这木莲的归属算清,”
“城南外的破庙里,”男人说完这话,让公子释然一笑,
“这天寒地冻的,破庙终究不是久居之地,我家里倒是有些余房,仁兄何不过我府住上几日,正好也有个监督,省得我趁你不备将这木莲藏私了。”
“公子您不必,”男人抬手作揖正想拒绝,却让公子挡住,拒绝之话也是没能说出口,
“那仁兄你先回住处收拾一下,我就住在这路头拐角的宅子里,”说完,便抱着那朵木莲花匆匆往方才所指的方向走去,而剩下的那个男人,停留在原地,他看着公子的背影,也没多作停留,也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时至寒冬,公子的院子略显萧条,不过倒是打扫的清爽,
书房中,丫鬟正将一枝新梅摆好在桌上,使得房中香气浓郁,扑鼻欲醉,她本是打算偷个闲,嗅一嗅这梅香,可这一抬眼,就见公子匆匆进来,裹挟进了不少寒气,手中还捧着个宝贝一样的木头疙瘩,
“公子,你怎么又提来这么个玩意儿?”
“又?”公子解开身上的貂裘,将手上的木莲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
“你前些年花了高价拎回来一个,和大公子研究了多半个月,之后什么也都没研究出来,也就是块烂木头而已,”
“有这回事?”公子目光深邃,像是希望得到肯定似的问道,
“当然,大公子为了你这个劳什子费尽心力,却什么都没有,瞅着我都心疼,”看着丫鬟的模样不似作伪,公子嘴角微微翘起,那轻佻的模样,让丫鬟不觉看得入迷了,
“这次可不会了,”听着公子低声说着,丫鬟这才醒过神来,明知道这人惯会暗送秋波,怎的还迷成这样!丫鬟将自己的心思收了回来,便又恢复了方才的没上没下的气焰,道:
“不会怎样?左不过是又拿大公子作耍吧,”
“哪里,这只表明你家公子我专一,”公子这才将目光转至丫鬟的方向,这丫鬟是那人宠坏的,不过什么事也都是向着那个人,这一点,他倒十分满意,
“是死性不改地折腾大公子吧,这会子又被骗了多少银两?”丫鬟目光嘲讽般地看着他手中的木莲,让他想想,难道是上次他买的那一朵倾家荡产了吗?
“怎么能算骗?这可是他朝我当的,说是天涯海角定会赎回,这保准不亏,”随口将同那人的交易道了出来,反倒是被这丫鬟耻笑了
“。。。天涯海角赎回?怕是你天涯海角都找不到他吧。”丫鬟摆弄着手里的梅花,此时的公子在她眼里就活脱脱是个败家子,闲着没事捣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若说大公子的兴致奇特,那么这个公子,则完全是不务正业!
“红菱!”不管心中如何看待,这个人到底是自家主子,可以嘴上占点甜头,真正做事的时候,却是不可敷衍的
“公子有何吩咐?”丫鬟立马低眉应声
“去把另一个找出来。”公子这厢端详着手中的木莲,那边就让丫鬟去寻那几年带回的木莲,似乎这两朵木莲的相似并不是巧合,而都落入他的手里,究竟是天意,还是有其他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都多少年了,您让我到哪儿寻去,”
“去大公子的小仓库里,”丫鬟有些忿忿,嘴里嘟囔着,却还是走出书房,往公子口中的小仓库走去,
“对了,这梅花,大公子那里有吗?”正走着,听到书房传来一句问话,丫鬟只得好声好气地答道,
“自然是得先尽着大公子的,之后才轮到您呐,”
“哈哈,红菱做事我最放心。”
这厢公子已经着手研究木莲,那厢男人也已收拾好了行囊。那的确是个破庙,四处漏风,只有正中央铺着些草帘,当做床铺,随意得有些过分,像是如今这天气,就连惯讨饭的乞儿都会另寻些避风的地方,可这看上去还算精明的男人竟是沦落到如此境地了?
男人背上包袱,那是个蓝灰色的包袱,年代颇久的样子,只是上头并没有落魄的补丁和磨痕,倒像是被妥善放置而生出的旧色。外头风劲头又来了,男子连忙裹紧衣物,离开了这个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久居之地的破庙。
公子正在书桌上摆弄着那朵莲花,就听仆役气喘吁吁地来报。这家中倒是经常会有些陌生有奇怪的人来往,可是这次这人的打扮与以往都不同,是以连管家都不明白如何招待,只得先将那人带到大堂,再匆匆前来请示。公子闻言,将手中的莲花收于袖中,就随着仆役往大堂走去。
男人预料之外地很容易就进入了府里,他本以为自己的装扮会有些影响,大概是那公子提点过,倒是完全没有阻碍地就被带进了大堂,还有管事的在一旁伺候着,让他有些不自在,正端着奉上的茶水,不知如何下口,
“大哥,来得好快啊,”遥遥地就听到公子的声音,男人正好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去迎,
“我孤身一人,也是身无长物,收拾起来自然就快些,”两人招呼了几句,等公子坐定,男人才再次坐下,虽说这人衣着褴褛,但是待人接物却规矩得很。
“对了,大哥,你的住处我已安排妥当了,待会就让人带你过去,不过我还有一事,想向大哥你讨教呢,”公子从袖中拿出那朵木莲花,这莲花在方才他已经试过几种方法,可是里头的机关是纹丝不动,依旧是男人呈给他时的那番模样,
“公子请讲,”男人见公子拿出原封不动的木莲,起初像是放松了些,可转瞬,就开始紧张起来,兴许是怕公子所谓的“讨教”是在难为他吧。
“这朵木莲是从何而来?里面又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公子摆弄着手中的东西,很随心的模样,只是,看在男人眼里,就有些刻意了,
“公子觉得这个重要吗?”他们在当铺时曾讲谈过这个话题,本身这东西对公子来说,就是个玩意儿,当时也没见公子问寻来历,
“我自是觉着有趣就成,只不过,府中人追问起来,我也要有个回应不是,我都快被丫鬟们笑话去了,哈哈,”一句话刚说完,身旁前来添茶水的红菱一个白眼就翻过去,像是在说,你知道别人会笑话,还尽干些惹人笑话的事儿!那娇嗔百媚,公子,却是浑然不见,
“公子果然如传闻一般,”
“哦?传闻我怎样?”
“传闻公子你仗义疏财颇有侠义之气,更重要的是,待人和善,”男人前面说的几句倒是真的,后面那话,则润色了一下,故而,有些停顿,不过,这公子倒是很有自知,
“只是待人和善?还是好欺负得紧啊?我回头定会罚那些多嘴的丫鬟们,看她们还乱不乱嚼舌根,”嘴里说着要罚,面上却仍旧是一番笑意,男人只道是这公子忒纵着仆人了,嘴上却还是奉迎了一句,
“这些也都是向往公子你的,”公子瞥见红菱离去时的那个鬼脸,深深地感悟到,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岌岌可危啊,连忙将话题扯了回来,
“就不说我了,大哥,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里是?”男人被带到一个没有窗户的大房间里,这房间有些昏暗,直到公子掌了灯,才看清,里面竟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像是有个一人高的盒子,脚下按着四个轮子;也有几件透明的物什,大概是波斯产的玩意;还有抚着肚子的弥陀佛,和怀抱婴孩的观世音,其间不乏机关小匣,不过更多的,还是些摆挂起来供人欣赏的物件。
“这是我收藏玩意儿的小仓库,听丫鬟说,我曾得了一个跟大哥你拥有的一模一样的木莲,倒是不知道是不是解开这机关的关键,”说罢,走到一个架子旁,那架子上,都是木质的小匣,也有雕刻,男人看到一只鸟,那只鸟,连鸟羽都根根可数。公子从鸟的身后拿出一个似是落了灰的东西来,抖了抖,果然是和男人的木莲十分相似,
“这!”男人见了之后,立马做出惊讶的表情,明明是相同的东西,从另一个地方再出现,倒变得惊诧不已,
“所以才想请教大哥,这木莲的来历,”公子左右手均举着一朵木莲,似是在掂量着,这两朵长相相同的家伙,重量是不是一样的,
“这,木莲,确实是来头不小,”男人见公子这模样,知道没法左右而言他了,只得开始讲述他的木莲是何来历,“它是机关大师鬼斧神工穆衡天的临终之作,”
“是吗?那大哥你是如何得到的??”
“我本就对机关术颇感兴趣,后来偶遇那位大师,他临终托付,却也未曾说清真正用途,”男人含含糊糊地说着经过,不知道是真的不知情,还是不愿意透露。不过公子的那朵木莲的来历,却是被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交于我的那个老者,倒是告诉我这朵木莲价值连城,我瞧,这连城的价值看上去并不是木莲本身,应该是里头藏着的秘密!”
“秘密?!!”男人声音像是有一丝悔恨般的低沉。
“原来大哥你也不知道里头的秘密,”男人点点头,他像是有些困难地叙说道
“我若不是家道中落,也是想要自己去解开的,岂料这机关匣竟是有两个!如今均落在公子手中,那也算是公子与穆大师的缘分吧,”那十分不舍的表情到不似作伪,公子见了,也终将话引到正题上,
“我对这机关匣到底是没什么天分,虽有兴致,却是连一般的匣子都很难开得起来,大哥你呢?”公子故作懊恼的模样,他确实对机关兴致很是一般,能认出这匣子来,靠的还是另一位的耳濡目染,他兴致虽多,但惯做的还是砸钱的活计,
“我?我倒是曾自己做过些机关,那也都是些小玩意,”
“大哥你开过匣子,也知道这是机关大师的遗作,在你面前,我这门外汉,倒是越发不敢动手了,”
“公子的意思是?”
“请大哥你帮我开启这两朵木莲可好?”两朵木莲递到了男人面前,他却迟迟不敢接下
“这,”
“咱们前头说的那话就当作罢,我实在是好奇里头究竟装了什么,如今这两朵木莲都放在大哥你手里,若是开启了,你我共享其中的物什可好?”公子的言下之意,已是说透,里面定是藏着不可数的宝藏,如此分法,但看男人同不同意,
“这,对公子你怕是太不公平了,”
“这有何不公平的,它们在我手里,再是精妙,按丫鬟们的说法,就是两块木头疙瘩,”
“那,”
“还是三日,若是三日之后大哥能解开这木莲的秘密,我先奉上黄金百两,”
“。。。百两黄金?”男人被公子这大手笔唬住,现在并没人能够验证其中确有宝藏,面前这人竟能直接甩出百两黄金,“那若是开不了。。。”
“若是开不了,便只能作罢了,只当这里面的东西与你我无缘,至于这木莲,大哥你的这一朵我自然不会扣下,可是我的这朵,也就只能丢在这昏暗的小库房里,无缘得见天日了。”这公子的每句话似乎都带着纨绔子弟的奢靡风气,就连威胁人看上去也都不得要领,只是那语气,竟带着威慑,压得男人低垂着头,两眼只得盯着手中那两朵一模一样的木莲花。
“百两黄金只为开一个匣子,公子我瞧你这脑袋啊才更该让大公子撬开,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净想着法子去败坏家财!”书房中,红菱没大没小的声音再次传出,此时,男人已被送至准备好的房间,公子也将任务交给了别人,自己如今闲着无聊,只得在自己书房逗逗这爱操心的小丫鬟了。
“我如今找人替大公子研究那劳什子了,红菱怎的又不满了?”
“真是,花的又不是我的钱,我心疼个什么劲,”红菱动作夸张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口中却不承认,让公子不由地觉着逗弄她倒也有些趣
“花的,可不就是红菱的嫁妆钱?”他知道这丫头在府中这几年攒了不少银钱,况且他这大手大脚洒银子的习惯,就连打赏人时也不例外,
“什么?!”
“否则,就你家大公子给我的零花钱哪里能够,”为了整治他花钱的习惯,那人已经将他的例银缩减了大半,所以有时,他倒是会向仆役们借钱应急,这事红菱也都是知晓的,对他说的这话自然就信了,
“你,从哪里找到的?!!”
“你也说过,我哪里寻不到?!~”
“你!我要告诉大公子去!”见红菱真的摔了茶盘怒气冲冲地要去告状了,公子这才扯住她的衣袖,一改方才轻佻的声色,道:
“好了,都是哄你的,他这几日烦着呢,别去闹他,”
“。。。”丫鬟听了这话竟有些无言以对,难怪整天粘着大公子的人今日百无聊赖地懒在书房逗弄她,原来是被大公子赶了出来,“大公子烦的只是你而已,我可从没招过他烦!”说罢,像只战胜的斗鸡,昂着头,走出了书房。
方才还闹闹哄哄的书房顿时安静了下来,公子瞧着那一地散落的茶具,不禁发笑,“早晚让他把你嫁出去!”
三日之后,天色难得的好了起来,不似前几日的疾风大作,公子和男人的约定也到了期,两人坐在厅堂,两朵木莲花摆在主位的矮几上,
“大哥也没法破解这两朵木莲?”
男人低着头,看上去像是惭愧的模样,“我已经倾尽毕生所学,却还是。。。”男人没有把话说完,整个堂上气氛略显萧条,公子也久久没有开口,直到管家匆匆进得门来,这才打破僵局,
“公子,已经按您的吩咐清点好了,”
“嗯,让他们将东西抬上来,”公子向管家示意后,就见两个仆役抬着一个箱子,那箱子看起来不大,但是里面的东西却足够重的,待箱子落到地上,公子才对男人说道,“本来以为大哥你定能解开呢,一早就遣人去取了这些黄金,”说罢,走到大堂中央,将箱子掀开,果然金光乍现,那一排排整齐排列的金元宝,引得男人也站了起来,
“公子,这是,”
“不知大哥,愿不愿意再试一次?”
男人被这金光闪闪的元宝晃了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与大哥的约定,该是今日正午才到,若是大哥能够在正午前解开,自然也是算数的,”公子伸手朝箱子里拿出一锭金元宝,放在木莲旁边,道,“若是实在无法解开,那么也总不能让大哥这几天白忙活,这锭金子,就当做这三天的工钱吧,”
说完,留下了管家和几个仆役,自己朝书房走去。
同样是被留下的男人,战战兢兢地走到木莲旁,在经过那一箱金子的时候,目光根本无法移开,他是在犹豫着,一边的仆役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像是方才他抬着的是在普通不过的货物一样,而管家,依旧是那番笑面,对他礼数俱佳。这三日,他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回望之前的五年,他又过的是何等日子,男人有些无法抉择,只得将目光锁在那两朵木莲之上,那是鬼斧神工穆衡天的遗作,做工自不必说,就连机关的精妙也是当世少有,只需要将两朵花茎相合,并蒂开花的莲,自然是并蒂而生,它们看上去相似,并蒂之后却截然相反,若要开启,便只需要将竖起的花瓣按照术数之法拨动。良久,男人终究还是拿起了自己所属的那只木莲,和一旁的金锭,因为他知道,另一朵,就只是个简单的雕刻,藏匿着秘密的花心已被窃取,永远没法再被打开一次。
“公子,”管家在书房寻到公子,此时,这公子正把玩着一只木质的鸟儿,
“嗯?”公子在鸟儿的翅膀下拨动了一下,那只鸟儿蓦地就飞了出去,他喜欢这些玩意儿,能让他打发无聊的时间,可是对于那些制作这玩意儿的人,他可算是没有一丝好感,
“那人拿了一锭金子已经离开,需要派人跟着吗?”对于管家的请示,公子摇了摇头,
“不需要,你以为他会让你们跟上吗?”
“那,”管家有些迟疑,他并不知道这位主人的想法,他的这位面和心善的主人大多数是和蔼可亲的,可在某些时候,简单的对话却也能让他这个府里的老人脊背寒凉,
“那锭金子是他应得的,”
“那其他的?”
“从哪里拿的,送到哪里去,”
“是,”得到了明确的指示,管家终于松了一口气,正想着手去处理,背后的声音又把他扯了回来,
“这事,千万别让大公子知道!”言语中的威胁意味,他还是听得懂的,于是连忙点头答应,
“明白明白。”
一月之后,距城中几十里的小路上,一男人背着个大布包,正赶着路,在月色下,那拉长的身影,缓慢地移动,像是鬼魅初生,正搜寻着活着的猎物。
“就知道那老东西惦记着那个小子,还真以为那小子是有着三头六臂,没想到也就是一个草包,用一箱金子就想打发我!”男人嘟囔着,他换了件衣衫,那是件简单的短袍,不像原先那件褴褛不堪,也并不扎眼,只是一身麻布装扮,一眼望去,大概也只会觉着这人就是个普通的农夫或是樵夫?他将怀中的东西取出,那是一张薄如蝉翼的布片,布片上似乎是画着什么,“不过最后,不还是落到我的手里?”男人循着布片上的指示,寻到了棵歪脖子树,如今已是隆冬,那棵树上的树叶已经落光,只剩下粗糙的枝干,晾着的窈窕姿态没了绿叶的遮挡,显得有些尴尬。
男人从树根处开始,找到了方向,抬起脚,一步,两步,一直都到第五步,才停了下来,之后,就开始脚下用劲,没想到,本来表面平滑的地面,竟被跺出个坑来,仔细看去,原来不是坑,而是个密道入口。男人毫不犹豫地矮身进去,落到地面之后,他从布包里抓了个火折子,长久的黑暗之所,这才有了光亮。
这是一个墓地,原本的入口,在主人入墓时就已经封死,而这个密道,是另外的一个通道。男人举着火折子,走得缓慢,还不时将手中的布片照亮来寻找合适的道路,直到进入一个宽阔的墓室,才停了下来,男人看了看正中央的棺木,正是布片上所标志的地方,一直屏息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师兄来得好慢,”声音在墓室中陡然发出,让男人松懈的神经顿时又紧绷起来,那声音很近,还带着有些玩世不恭,在男人认识的人中,也只有那么一个人,有玩世不恭的姿态和条件,
“谁!谁在那装神弄鬼!!”男人呵斥着,只是,在这墓室中,用音量去当做震慑他人的手段,只能自行受挫了,回音不断,起初还是原本的音调,后来竟成了惊恐之极的声响,男人有些慌乱,他四处张望,却只有泥塑在侧,看不到一张活着的脸,
“我哪里有装神弄鬼,我只是一直都在等着师兄你而已,”声音明显是从他的身后传来,男人猛然回头,公子正右手折扇翩翩走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男人只觉得头大,终究是小看了这个人,
“我是什么人,师兄你不是查证了之后才随我进府的吗?怎的这时问我是什么人??”
“你!跟我进来是想怎样?”继续跟他废话,绝对不是办法,男人只想快些解决面前这个人,这一天他等了五年,五年间他隐姓埋名,吃尽苦头,只为了这么一天!男人眼睛有些红,手在暗地里伸向背后的布包,
“师兄啊,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木莲花可是师父留给我们两人的,怎么着,里面的东西也是得分我一半的不是吗?”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是个商人,哪能做亏本的买卖,你说对吗,师兄?”公子没有明说,男人也并没有追问,他只是想拖些时间,
“我不相信你都跟到这里,还会分我一半!”
“为什么不信呢?难道我的口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商人重利,”
“哎呀呀,商人的本质都被师兄你看透了,真是不好玩啊,”
公子好像并没有看到男人的动作,摇摇折扇,仍旧跟眼前人闲谈着,
“我有样东西,师弟你兴许会觉得好玩,”男人已经将东西从布包里拿了出来,那是个小型的弓弩,握在一只手里正好,他这厢引起了公子的注意,那厢就备好弓弩,正对着面前人的心口,那个弓弩是经过他特别改良,一次能发十组钢针,每组三针,且朝向不同,若是近距离发射,定能将对方置于死地,
“哦?”公子却毫不知情地往男人的方向靠近了两步,还探过头去,男人正道是绝好时机,右手一出,钢针瞬间射向公子,就趁着此刻,男人快步走上了主棺木,转了三转墓前的长明灯,安放棺木的台子整个开始下陷,转瞬间,已将男人带到了一个墓道之中。
男人仍然记得,当年的繁华景象,那是他同师父亲眼目睹的最为奢靡的殉葬。一入墓道,就如同进了白昼,只因这连接的墓室四周立有八台石座,各放着八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而明珠中间,就是无尽的珠宝金银,那是他一辈子,不,是十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宝。
男人的心,紧绷起来,这多年的希冀,即将在这一刻变为现实,可是脚步,却更加缓慢与慎重,就算知道这财物已经尽归他囊中,却仍不免踌躇,一步一步,他的脚步声音极小,是生怕惊扰了睡梦中的金银,将他认出?
“师兄是在怕什么?”
墓道有些窄小,而公子的声音却是突然,男人还没来得及准备武器,就被公子夺去了布包,两人扭打着,在通往财富的墓道中,
“你,为什么还活着?!”
“师兄你能改良弓弩,我就不行了吗?”公子手中的折扇已经褪去了纸一样的外皮,俨然是铁质的小剑拼接而成,正好将男人逼退几步,
“你手中没有机关图,就算是进来了,没有我带路你也出不去,你最好不要打这宝藏的主意,”男人气急败坏,不过,情况还算不赖,因为他被逼退那几步,倒是让他离藏宝的墓室更近了,也就是说,面前这个人并不能成为他的阻碍,
“不,我对宝藏没兴趣,”公子退了几步,用来表示他的诚意,可是对面的男人自然不信,
“那你来这做什么?!”
“我的好师兄,我是来看戏的啊,”说完,就将铁皮扇子合起,见这人收起了武器,男人也不管真假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去看一看他的宝藏,只属于他的,到时候,这人若是实在难缠,自己也有办法让他有来无回!男人手中紧攥的带有机关图的布片,毫无畏惧地转身奔向他追寻了五年的宝藏。
阴沉的墓室,就算拥有了白昼的光亮,却也终究不是活人待的地方,男人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了,
周围的八枚夜明珠仍然好端端地立在那里,可是墓室中央的金银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无尽的尘土,和一副枯骨。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当年明明看到所有的珠宝金银都放在这里的!”男人极力地回想着五年前。
那是他的师父,也就是鬼斧神工穆衡天接了一个建造墓室的活计,他知道,凭着师父的名声手艺,这种事情,原本不需要去做的,那么现在既然在做,其中必定是有特别的地方,他也就跟在一旁,却不料,师父已被迫跟主家签下了殉工的条款,而他,作为知晓这墓中一切的人,也不可能活着出去!他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于是偷偷地将墓道更改了出口,本打算悄悄离开,却发现了这个盛满宝藏的墓室,原来师父并没有告诉他所有的事情,在他的逼问下,师父终于拿出了一朵木莲花,当时他说,“我将整个墓室的机关图放进了这木莲花中,殉工是我与主家的约定,你就别掺和了。但是要记住,前五年绝对不能入墓,明白吗?”那一夜,他泪别自己的师父,只道是自家师父终于肯看得起他这个徒弟了,可事后,他才发现,他那师父竟然在死前,还是耍了他一番,这木莲花中藏的,仅是一半的机关图,在没有机关图的情况下,他自然不敢贸然下墓,只得先想办法弄到另一半图。
男人将完整的机关图拿了出来,图上不仅记载着墓中各处的机关,就连每个墓室都描画得十分清楚,而此处,正是金银满地的殉葬室!地点没错,只是,原本满当当的金银,如今只剩下尘土,
“你知道这里已经被搬空了?”男人怒视着身后跟来的公子,这人看上去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所以才会说是来“看戏”的,
“你说呢,”公子粲然一笑,似乎对面前这人的表现十分满意,
“那,你知道宝藏在哪?”
“这个墓穴不是师父和师兄共同修筑的嘛,我又没能参与,怎会知晓??”公子摊开手,一副无辜的样子,
“若非是你盗走宝藏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已经空了?!!”说罢,就攻了上去,只是已经没了武器的男人,拳脚一般,而另一边的公子,可算是全副武装,几番招式下,就用男人本来的小型弓弩将男人制住,
“师兄啊,不是我说,你真的认为咱们那师父是个至仁至信之人?”男人不明白这人的意思,今日之事怎么会扯到五年前就已经殉工的师父身上?
“你是什么意思?”
“师父既然对你留了一手,那对旁人,难道不会防备着些吗?”
“你的意思是,师父他自己!”男人被他的这话怔住,愣了一会,继而立马反驳道,“不可能,当年我想带他一同出墓,他都拒绝了,”
“没有逃出去,那我这朵莲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若是说当年,师父根本就没有时间将木莲送出,而这人手上的这朵,究竟是何时得到的?他几年来一直以为师父神通广大,兴许是贿赂了旁人将木莲转手送出,没料到,竟是在他出墓之后,
“这。。。”男人回想着自家师父曾经的那些往事,他确实不是那种能从容赴死的人,可是,为什么要做这些多余的事?
“师兄觉得多余?那可不尽然,若是没人给他做替罪羊,他又怎么能安心地坐拥这万贯家财?或者说,若是有人知道了此事,那么他要如何独吞这些金银呢?”
“你是说,”这个可能让男人惊诧不已,原来师父的想法竟是如此,竟想让自己的两个徒弟给他做挡箭牌,而他却在背后,坐享其成
“师兄果然一点就通,”公子将抵着男人的小弓弩拿开,随手点了这人的穴道,
“戏,看完了,也是时候散场了,”
“师弟,你,你放我出去,我,什么都给你,”
“你还有什么可以给我呢,”公子掰开男人的手,将他手里的机关图取走,“这锭金子,是我借来的,这都一个月了,还需归还呢,”又将布包里的金锭子翻了出来,如今这男人身上,倒是真没有一丁点他看得上眼的东西了,“我的好师兄,我曾给过你百两黄金做机会,可是你不愿意,”那锭金子闪耀着光芒,让男人回想起那一箱的金子,打开箱子的一瞬间,他曾想过放下,可惜,贪念只知疯长。男人后悔地闭上眼睛,“师兄不必如此灰心,你的穴道一个时辰之后自会解开,到时候,谁也无法拦着师兄你在这墓室里拿任何一样东西,如果还有东西可拿的话,”这嘲讽的语气毫不遮掩,让定在一旁的男人差点咬碎了牙齿,却只能恨恨地看着那个人,无法行动,
“哦,对了,虽然我唤你师兄,不过,我可不并不是你的师弟,”
最后一句话说完,公子扔下了那朵已经开启过的木莲花,端着自己的金钉子,悠悠地离开了墓室。
这一日,天气转好,庭中的梅花经过前几日的落雪,显得更加明艳,公子是硬拖着那个人来到庭院中赏梅,只是在这赏花期间,免不了被数落几句。
“听红菱说,你这几日,又大手大脚起来?”坐在轮椅上的人面色疲惫,可是训人的口气却丝毫没有颓势,
“嘿嘿,我大手大脚不也是你惯的?”公子笑答到,坐在他对面的那人,就是红菱口中的大公子,城中的人都知道,公子和善,大公子严厉,很少有人能在大公子面前还喜笑颜开的,不过这公子绝对是例外了,
“还把红菱的嫁妆钱拿走了?”
“没有没有,我那是借,这不,我立马就要还了,”公子掏出那锭金子,摆在桌上,“我怎么不知道咱家的丫鬟月银有那么多了?”当日的那箱金子除了这一锭,其他都是从库里偷偷挪来的,看来管家口风还算紧。
大公子喝了口茶水,似乎觉得这并不是需要解释的事,“嗯,”
“那你干脆把她辞了,我伺候你起居,这咱们也算肥水没流外人田啊,”
“你能少败些家,我就知足了,”大公子严肃的面容有些松动,对于眼前这个败家的家伙,他不是管不了,只是就想纵着他罢了,若是真想管,断了他的银饷是最直接的,可就是想看这个人逍遥自在,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我不会挣钱,可是我会招财啊,”公子挑了挑眉,走到大公子身后,熟练地推起轮椅,
“我带你去看样东西,你指定喜欢,”
公子带着大公子不知是绕了几圈,也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地方,就在大公子即将被绕晕的时候,轮椅终于停了下来,
那是一座废弃的房屋,就连门庭也都挂满了蛛网,大公子记起了这是五年前开始闹鬼的屋子,这里原本是想当做公子的书房来用的,后来,在竣工之前,因为总是传出奇怪的声响,也就搁置了,
“怎么来了这里?”公子将轮椅在门前,去院子里寻了块木板,搁在台阶上,这才推着大公子进了屋。
当年这屋子还没有完工,搁置了五年之后,梁上已经依稀能看见木头的本色,可就在这样的房间里,竟放着一把椅子,一把上好的梨花椅,看起来,煞是奇怪,
公子倒是不在意这些,他过去走到椅子旁边,转动了一下,对面的墙壁开启,有些刺眼的光亮顺着开启的墙缝泄了出来,
“我这几日挖到了宝藏,你瞧,够不够给红菱那丫头作嫁妆?”公子献宝似的说道,他现在确实是在献宝,献的还都是些金银珠宝。
“何止给她作嫁妆,给你娶十七八个媳妇都够了,”大公子见了,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的惊喜,
“我可不要什么媳妇,我就要你把那丫头送走,”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大公子没打算和眼前这人绕弯子,直接就问道,
“咳咳,这个,你还记得那个木莲花吗?那朵莲花里其实有藏宝图的!藏宝的地方就在一个大人物的墓里!”
“死人的东西你也敢拿!”大公子的语气重了起来,做生意,对这种不义之财也有可取,和不可取之分,
“哈哈,我拿的时候,这些宝贝的主人可还是活生生的呢,”公子笑得十分愉悦,他是想到了取走这些宝物时对方的样子,有趣,实在是有趣得很。大公子知道这些东西既然已经出了土,自然就不可能还回去,可是放在此处,这么简陋的地方,如此明显的机关,实在是汗颜,这五年来究竟是为什么会没人发现??
“充公!”大公子的一句话,决定了这些宝物的去处,可是公子就不满意了,
“哎哎,这可是我跟那个盗墓的斗智斗勇才拿到的啊,怎么说充公就充公了,也得给我留点啊,”公子着急了,他这个小金库若是都充了公,每月的那些零花销,哪里能够他败啊,
“每月给你的那些银钱就够了,省的让你败坏,”果然大公子熟知公子心中事,这不,直接断了他的念头,
“早知道这样,我就私藏了,”公子撇开眼,不去看他,大公子见这模样,心道:这是在跟他耍小孩子脾气啊,嘴角不禁翘了个弧度,
“你已经私藏了五年,也是时候拿出来晒晒了,”这句话说出口,公子惊得瞪大眼睛,活像是见着怪物一样,
“你知道?!!!”
“你以为我腿瘸了,眼也瞎了吗?”大公子语气平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可是这句话一出,却让公子愣住了,仿佛当年那个因为失去站立的机会而偷偷落泪的人已经不存在了,如今在他面前的是威名远扬的大公子,是叱咤商会的大人物,
“每次需要银钱,你都会碰巧得到一笔,还说自己招财?”大公子见他久不言语,就将公子的“漏洞”一一指了出来,“你当是散财才对!”这最后的总评,倒是让公子忍俊不禁,直道:
“那也得大公子让我有财可散啊,”公子上前将墙壁合上,反过身来就看到大公子正支着脑袋,略有困意,他已经忙碌半晌,本就有些疲累,还被自己带着到处逛,其实这人一直都是这样吧,要强得很,若不是那一夜碰巧看到,他决计不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难过,
“这些东西,就让管家来搬吧,咱们回去,”公子柔声道,
“嗯。”
回去的路上,公子步子很慢,他一边埋怨着一屋子的宝物被全部收缴,一边讲述着这五年来,面对着这一堆财宝,他究竟是何等的隐忍,听得大公子只想笑出声来,那一点困意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后来还觉得讲得不过瘾,竟将这段时日如何耍弄那个男人的事迹,也抖落出来,
“哎,要是早知道这样,那人想要去挖墓就让他自己去呗,我又何必做这场戏给你看,”
“那个人,他怎么会知道有宝藏?”公子说的时候,隐去了男人的身份,和双生木莲的事情,事实上,那男人真正的师弟,正是他面前的这一位,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江湖传闻嘛,你要知道,我得的这朵木莲花,就是从一个乞丐手里买来的,当时还花了很高价钱呢,”真是越描越黑,公子心中哀叹着,生怕被抖漏出来五年前的事,
“那朵木莲?我记得,很像,那个人的手艺,”那个人,他们自然都知道那个人说的是谁,只是公子不愿提,大公子,则是不敢再提,
“他早已经用他那双手,名动天下,收个像样的徒弟又有什么难的?!”言下之意,这木莲并不一定就是出自他手,可是传进大公子耳朵里,就成了另外的意思,
“像样的徒弟啊,像我这个不成样子的徒弟,他应该遇不到了吧,”大公子抬眼看着公子,那双眼睛不知何时蒙上一层轻雾,让公子不由地忿忿起来,
“那样狠心的师父,你究竟还想着他做什么!!”大公子低下头,他知道自己的模样很惨,不过,自己更惨的时候,这个人也都在身边的,
“小阮,腿疼,”大公子用手抚着自己双腿,来回地摩搓着,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痛楚,可是为什么越抚弄,却越发疼了?就像是被砸伤的那一天,那个远远地看着,远远地,就再也没有回来人影,只留下自己钻心的疼,腿疼得久了,麻木了,就漫上了身体,最后,连心都像是要被剜出来的一样疼。
“红菱!”
“快弄些热水来!”公子一手揽着大公子的腰,轻熟地将人抱进屋内,每当入冬,天气转凉,这个人就时常会腿疼,今天是觉得天气不错,没想到,就惹了他这个旧疾。公子心中正唾弃着自己,此时,红菱已经带着仆役把热水抬了来,也不招呼地就给大公子解衣,紧随而来大夫,已经做好了施针的准备,看着平日里骄傲威严的大公子被人随意地摆布,公子的心,蓦地揪在了一起,心疼之际,他更憎恨那个将大公子害至如此境地的人,他绝不会后悔五年前的事情,就算是被这人发现,就算被他责备!!本就是那个人的错,是他签订了殉葬的条约,白纸黑字,自己只不过在帮他履行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