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儿还是冷的,早上上班慢慢走到公交车站牌,都让人有一种恍惚感,我一定是在梦游,嗯,是这样的,保持着这种恍惚感还能从中得到一些舒服,身体和灵魂此刻就搅拌在一起,没有分开,也懒懒的不想分开,就懵着吧。清晨,冬日下,肉体与灵魂裹在厚厚的棉衣下,机械的等待着公交车的开来。
但是时间也并不早了,路上没有多少人,宽阔的柏油路面上干干净净,车辆也不多,大都是极速的从眼前飞过,连路两旁的树木上的树叶都没晃动起来,宁宁静静的。
一行人慢慢聚在公交站牌下,有像我这样初出社会的小青年,一身还没换下来的学生装,站在前面摆个看上去不羁青春的姿势,还有中年男人,腋下夹着公文包,包里或许有昨天回家整理得文件,脚上的皮鞋一半儿干净一半儿灰尘,可能是今早走的急,踩了半脚的灰。
还有穿着得体的中年女人,擦着干面的口红,上个星期天做的头发用精致庄重的镂空的发卡夹着,盘成一个得体的无话可说的样式。
一群人都安安静静的站着,唯一有走动和话语声的来源是被奶奶或者外婆带出来逛商场的一个小孩,粉色的嫩嫩的一团,呀呀的叫着,哦,说道在工作日里坐公交逛商场的一批人,就是我们可爱的经历过几十年的沙场洗礼,成功退出社会战场的老前辈,有的早上吃过饭,闲来无事就带着自己的小孙子小孙女出门逛逛,没有带孩子的就约着自己的老伙计,老闺蜜出门逛逛商场,溜溜公园,我看着旁边这样的等车人就有这样的情况。
持续在安静的等待中,人群聚集的越来越多,都是陌生人,也就还是保持着寂静的气氛,木木的站着,发呆,看着左边车道,等待公交的出现,三毛曾有诗写到,“如果有来生,我愿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此时看着我们这一群人,我们就是现世的一群树。
终于公交车出现在眼前,青绿色的公交车缓缓驶来,人群都动了起来,向前走两步,像左边走两步,有的开始翻动包包,伸向口袋,掏出准备好的零钱,我也摸着早就准备好的硬币,公交车看着就要停下人群便集中走向停车点,但是刹车后公交车又向前滑动了两三米,忽的人群就又移动起来,个个都是一个姿势左手扶着包,右手举着零钱,脖子抬起都是一个方向,---公交车门,前门,正好停在我的面前便一脚跨上去投了币,紧跟着我的人,是一个中老年女人趁着我上去的时候,一脚也垮了上来,差点给我袢着了,还好我前面很空,快步走向前去才缓了过来,车里座位都是空的,找个后面靠窗的位置坐下,有些不舒服,习惯性的打开窗户,坐好,一言不发。
人陆续的上来,就有一声粗粗的男声响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你踩到我!”
“我先上来,没注意啊”
继而一个女声传来,尖尖的嗓门嚷了起来,毫无道歉的语气。
“你一脚踩到我脚背上,挤上来”
男人没有得到道歉也嚷了起来,特别生气,虽没看到男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不满,一定是皱着眉头,撅着嘴,昂着首,一句方言话说出来,更是有着力量的一句嚎叫。
“叫唤什么啊?不就是踩到你了吗?至于吧?”
很快女的就接起了话。
“你说叫唤什么?你一脚踩到我脚上,多痛啊!我还叫唤什么,你还不道歉”
女人的话更激起了男人的怒火,就想站起来理论,五大三粗的体格,惹得车上更传来一阵骚动,有和这两位中年往上岁数的人就劝了两句。
“哎呀,好了都让一步,再别吵了”
“都没有理儿,各让一步,吵死了简直,嗓门真大”
“我才不想吵,但是她也太没素质了,踩的我还不道歉,”
“不就是踩到你了吗?叫唤个不停,我为什么要道歉,你要先吵的”
一片骚乱不断,车上人上来的更多了,也更拥挤了,我听着尖锐,粗犷的两股声音,脑子更乱了,车上的气味也越来越觉得难受,我坐在位子上一动也不敢也不想也动不了,晕车好想吐,只能眼珠子转转,我看到坐在前排的吵架的中年女人,普通的穿着,平凡的身材,最引人注目的是发型,烫着爆炸头,但是用皮筋扎了个马尾,所以像一个女巫的扫把,脸上真的没有什么歉意,在恍恍惚惚中,我只看到她的嘴一张一合,飞快的吐出尖尖的气音,朝着后排那个男人攻去,带着一脸的嫌弃,并且变换着不同的嫌弃,倨傲等等。
视线从女人身上移开,车上不管坐着的还是站着的都是安静的,一脸平平的样子,就像我面前站着手握扶手的年轻男子一样,我从他的脸上什么都读不出来,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睛看着窗外和看向我的视线是一样的,一模一样,就像看见了一团空气,甚至就像看见了我自己的脸一样,对,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我自己此时也是这样的表情,因为我就像看了对面的一面镜子。
哇!人啊!真有趣,人的面部就像一块幕布,拉开就演了起来,我也不堪多让,我让我的面部表情放松了,就留下一双眼珠平静的看着自己,真戏剧的早上。
终于到站了,人群下车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赶着车水马龙去往上班地,消失在人群里。我的世界终于又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