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今年31岁,膝盖疼痛,脑袋偶尔也是疼痛异常,所以小明偶尔会想一些与死亡相关的事情,比如一觉醒来后死掉,比如为了骗保自杀,比如在“通过意识让自己死掉”的尝试中成功,比如《小人物》中的小明在念完“做一个有用的人”之后从高楼跳下。
“我觉着《小人物》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小灰说。
“你觉着小人物真的有出路吗?”一场贪欢,小明躺在床上不愿起来。
“但我知道不应该是死亡。”小灰说。
“人不是终有一死吗?”小明问。
“但分为自主选择或者被动死亡。”小灰说。
“既然我们都歌颂人的意志自由,自主选择死亡不是更好吗?”小明问。
“但死亡是否定性质的,是逃避性质的,就像‘我们可以自由选择犯罪’一样是不成立的。”小灰说。
“不成立的原因是什么呢?”小明继续问。
“因为自由分为积极的自由和消极的自由,对否定性质、负面性质的选择就是一种消极的自由。”小灰说。
“什么是消极的自由呢?”小明追问。
“以自由之名行消极之事,以自由之名做一个生命的叛逃者。”小灰说。
“所以我们应该忠实于自己的生命吗?”小明问。
“天赋人权的底层逻辑正在这里,当我们不能忠实于自己的生命时,聊人权,聊自由岂不是笑话一桩?”小灰反问。
“所以活着更像是一种义务?”小明问。
“但是此种义务更为特别,它是对自己的义务——无需为他人负责,只需对自己负责。”小灰说。
“对自己的义务?”小明问。
“自杀看起来不会侵害任何他者的权利,仅仅是与己相关的事,但自杀是对自我生存权利的剥夺,这是我们的意志的一种僭越,是所谓文明对生物性的野蛮统御。”小灰说。
“那苟且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小明问。
“活着!”小灰说。
“活着就是意义吗?”小明问。
“我们无需为生命赋予意义,就像我们无需为人生赋予意义一样,生命先于意义,人生超越意义,它们都与意志没有必然的相关性。”小灰说。
“所以是我们的意志一直在渴望寻求意义?”小明问。
“因为意志需要为自己的存在找到空间。”小灰说。
“这就是你说到的僭越吗?”小明问。
“甚至是一种自负,就像电脑的软件对硬件的反噬。”小灰说。
“在技术上不是可以做到吗?”小明反问。
“理论上可以,但情感上不允许。”小灰说,“就像子女对父母的背叛。”
“所以人的伟大在于情感而非理性?”小明问。
“情感让‘我’和‘他’可以交互,如果失去这种交互,‘我’将因为失去反馈而陷入虚空。”小灰说,“当理性取得绝对的胜利,人的自由意志也将成为飘荡在精神虚空的游魂。”
窗外一层厚厚的霾,阳光被遮掩得严严实实,小明揽小灰入怀,在窗前一番冲锋,小灰的掌印在窗户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窗外似有人驻足,窗外似有人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