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影在泥土的气息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躺着一片草地上。她的上方枝叶窸窣,阳光一晃一晃,浓郁的金黄。
夏影爬起来,脚边是大片嫩绿草地,身旁有棵盘根错节的榕树。向前眺望,石铺小径,水泥大道,白绿相间的建筑物。
沿着小径,走出草坪,夏影呆呆的站在平坦的水泥路面,穿着各色衣服的少年少女来来往往,有的转头看她,又平静的回头走过。
夏影做出了判断,这是一所学校,且似曾相识。
风景和人以渐变熟悉的速度跃入脑海。夏影想起来了。这是她高中的学校。她又看看自己,身上穿着高中的夏季校服,白衬衣,黑色裙裤。
居然到了自己的高中学校,怎么可能呢,她最近可没参加什么高中校友会,简直在做梦。夏影笑起来,对,是在做梦,没想到梦回高中了。
夏影的背后被轻轻一拍,回过头。三个女孩站在自己身前,一个双马尾,一个高个,一个皮肤白皙。
“你在这里发神经似的笑什么?”扎着双马尾的女孩马不停蹄的发问,“怎么搞的?都不说一声,站在这里?小玉说你突然不见了,她都快急哭了。我们一起找你,却发现你在这里独自站着,神经兮兮的……咦,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认识我了吗?”
双马尾女孩惊奇的睁大眼睛,在犹如雕像的夏影面前晃晃手。
“小影又不是眼瞎了,你晃什么?”高个女孩对双马尾女孩说道。
“可是,她跟木头一样。”
“是我们啊。”皮肤白皙的女孩关心的问,“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古怪,病了么?”
“也许今天是吃错药了?”高个女孩打趣道。
夏影掐掐自己的脸,有点痛。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吃错药,出现了幻觉。
眼前的三个女生,竟然是她的高中好友林芙、俞丹玉和朱惠。
扎着双马尾的是林芙,尖尖的下巴,眼睛细长而上挑。她是夏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小学到高中都是一所学校。这是她本来最要好的朋友,是如同亲姐妹的闺蜜,结果却是伤她最深的。
心潮就要起伏,夏影忙按捺住,将目光转向另一张面孔,脸形略方,有两道天然的仿佛修过的长眉,是朱惠。
朱惠个子很高,有一米七,是夏影初中的同学。很幸运的,她们又考入了同所高中。
皮肤白里透红的是俞丹玉,文文静静的小女生,说话细声细语,常常会不自觉的低下头。
如同面对着回忆录,她们整体散发的感觉很陈旧,是一种只有旧时代学生才有的气质。
朱惠看着自己的手表,催促道:“要上课了,赶紧回去吧。”
林芙在夏影身后一推,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四人奔回教学楼。虽然大家是好友,却没安排在同个班级。朱惠的教室在一楼。林芙在二楼。一个是4班,一个是6班。俞丹玉和夏影是同桌,两人就读的是三楼的10班。
刚跨进教室,铃声响起来。夏影望着班上一张张晃动的面孔,感慨万千。大学毕业后,步入社会也有十多年,大学生活都想不起了,却突然回到年代更前面的高中。
时间侵蚀,很多事早忘了。此刻因亲临其境,一些细节无比清晰的涌现出来,仿佛她昨天才从高中毕业。
这就是记忆的深沉之处吧。你以为遗忘的往事,其实只是缺少了一个启动机关。
“站着干什么,快坐下。”俞丹玉把站着发愣的夏影压到座位上,困惑的问,“你今天也太怪了?”
夏影心里苦笑,我也很奇怪啊,口头上问俞丹玉:“今天是几号?”
“四月二十日,星期二。”
四月二十,不就是我过的极为倒霉的一天吗,面试失败,继续失业,走着走着竟然在平地上扭到了脚,强忍着痛回家,收到了房东催租的短信,她已经没多少钱了,真是苦不堪言。所以,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郁闷的喝着啤酒,为自己凄凉的人生哀叹,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所以我借了这个梦来逃避啊。夏影转念,一直都噩梦缠身。这个梦难得有美好温暖感,倒不坏。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又笑什么?”俞丹玉的手紧紧抓着夏影的胳膊,她被吓坏了,短短五分钟,她感觉自己经历了认识夏影以来的最怪异的事情。
夏影的胳膊传来了疼痛,忙收敛笑容。糊涂了。似梦非梦。
“之前明明看你坐在我旁边,跟我说话的。我就捡下掉在地上的笔,抬头你就不见了。就算你起身,也不可能这么快,而且一点动静都没有啊。我以为你消失了呢。我吓死了,忙去找小芙和小惠,她们也都没见过你。还是小芙眼睛好,瞧见你在楼下路上一个人张望着。你到底怎么啦?”
“你之前……一直在跟我聊天?”夏影自己都要吓晕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啊。你还说完全听不懂老师讲什么,考试要完了……你好像很不相信?你到底怎么啦?”
“没什么,我只是好像……呃,今天,大概撞邪了吧。”
俞丹玉惊的眼珠子几乎要爆出来。
夏影忙改口道:“突然脑子有点混乱,我可能发烧了……也不是很严重……”
夏影摸摸额头,理由越找越烂。她的文静同桌自然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