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几十年来一直这么悲催的活着,我一定在产婆拎起我脚踝的刹那踹她一脚,给自己一个脸着地,事实证明那个想法是错误的,否则我的一生将会更悲催。
天知道老娘怎么想的,40岁才生我,别人家老娘年轻貌美,一口一个乖乖,一口一个宝贝,搂着抱着又亲又爱的。别人家姐妹兄弟都是同龄人,说说笑笑、打打骂骂,我呢,老姐老哥长我一二十岁,没共同语言也就算了,你可千万不要犯错,万一哪天冷不丁冒出一句不敬的词,那就惨了,老姐骂过老哥打,老哥打过老姐骂,保管你哭到怀疑人生也没人理你。
那时我有个偶像,她是我的小伙伴小玉,比我大两岁,大眼睛,白皮肤,关键是所有发型她都能hold住,长发显文静,短发像洋娃娃。是小伙伴中最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很大程度我算是被粉丝。她非常喜欢我,喜欢我随叫随到,喜欢我当她的小跟班,喜欢即使她任性我也不会和她记仇,喜欢给我分享别人夸她漂亮时我脸上流露出来的羡慕。
那时的我认为如此美的女孩子所做的一切应该都应该是对的,记得有一次,她姐姐因为什么说了她几句,具体什么事情已经没印象了,只记得她当时大声回了句“你放屁”时,没人骂她,也没人批评她。显得特牛,我当时心里是很崇拜她的。所以当老姐再次骂我时我就理所当然的效仿一次,我的妈啊,就像捅了马蜂窝,被老姐骂了个狗血喷头,连着几天没放我出去,就连一向不参与战争的老娘也加入了讨伐我的行列。“长幼有序,兄友弟恭”就在那时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一直到今天我都对年长我的人毕恭毕敬。
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棍棒底下出孝女和孝妹”。孝妹……孝妹是个什么鬼……对,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木子小云,标准一淑女,棍棒打出来的淑女,上孝父母,下敬哥姐的淑女,你说我容易吗?
当然不容易!
不容易怎么办?能怎么办?凉拌……自己想法儿呗。
于是,出了家门我就像开了挂一样,上树摘果子,下水捉鱼虾,什么都干,什么都敢干。
皖北一带属于平原地带,没有什么山地、丘陵,大多是一马平川,高中时很多同学都不知山是什么样子,我很幸运,我所在的村子就挨着一座座小山丘,山上最多的是松树,其他树种很少,间或夹杂着高矮不等的灌木,春天到秋天,满山坡的野花前仆后继地绽放,占据着整个童年。
野果年年有,从早春到深秋。
酸酸甜甜的蛇莓,即便大人说是蛇爬过的,依然碰到就摘,味道和草莓差不多,酸酸甜甜,可能比草莓酸,现在想起来嘴里还直冒口水。
五味子鲜活的时候既好看又可口,长大了知道可以入药,却是很少见了。
野柿子,没有嫁接的野柿子很小,涩到你找不到北,不好吃。小时候,装坛子里用水腌或埋入河沟旁的泥巴中一周后可以吃了,虽然是绿色但是很甜很好吃。常去的河沟旁随处都是。
甜杆也叫小甘蔗,比甘蔗皮薄,残留的渣滓也很少,比甘蔗好吃多了。有点像地里的高粱,但杆很粗。
玉米杆和高粱杆也是很甜的,但和甜杆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而且资源丰富,随处都有,哈哈。
毛桃,就是野桃子,想起这个味牙都倒一排了,当然黄了之后变成面的还比较可口!
野梨子,我们叫棠梨子,一口一个美味无穷!
桑葚子,其实就是桑树结的果子。听大人们说桑树也分公树和母树,公树不结果,桑葚子是母桑树结的果子。长大了才知道其实桑树也有雌雄同体的,只是比较少。桑葚子不熟的时候是青绿色,熟透了又紫又甜,才好吃,口味极佳,吃的嘴巴和舌头都染成黑色,不知是不是很性感。
野葡萄,酸的要命!有时我们就摘它的须儿解馋,放嘴巴里咀嚼,酸,爽。
樱桃不多,不熟时又酸又涩,熟透了就成了小鸟儿的美食,丝毫没办法。
刺梨子,那个酸那个涩!
拔毛秆儿,秆的底端嫩的时候可以剥开吃里面的花蕊,味道极好;这是早春的时候最有意思的活动,上山就一大把一大把的摘了当零食。哈哈,很有趣。秆秆老了也可以编枪,玩打仗游戏。最大的用处是小时候学习数学,把它的秆秆削成小段,称之“小棒”,做记数和加减法用。我做很多,给小玉一份自己留一份。
茅草根,甜甜的!拿小铲子到田间地头挖出来,在水沟里洗干净,到春天时节经常吃这玩意儿。是一种清列的甜味。
如今集市上很少能买到野生鱼虾,偶尔碰到,价格也很高,但到底是否野生也很难断定。
八十年代的环境污染还很少,沟沟壑壑里随处可见鱼虾,每逢雨季过后水位渐渐降低时,便是捕鱼的好时候,三五个自发结群,每个群里都有两个稍大的孩子,我就跟着堂哥,打不走骂不退。
我的热烈响应其实用处很大,基本上捕鱼工具都由我提供,当然都是从家里偷偷拿出来的筛子、篓子、水桶、铲子。
堂哥年龄最大,最有经验,他负责找水浅鱼多的小水沟,水沟不能太宽,容易围堵。其他几个男孩子负责干活,先用泥巴和石头块把选好的地段两头堵上,堵好以后再往外舀水,通常是大半的时间都是做这些前期工作,水快见底的时候最鼓舞人心,鱼鳞在阳光下闪动的银光,泥鳅钻进泥巴形成的光圈,泥巴下稚嫩的笑脸,不管收获多少都是美滋滋。
晚上的饭桌上多了一份用鱼做的菜或汤,大一点的鱼可红烧,小一点的鱼就拿来熬鱼汤,太小的鱼虾一般就是熬成汤以后用面糊勾兑成鱼虾糊,特鲜。
没有责备,也没有表扬,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贫穷浸泡的童年,美丽且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