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记录的是一年之前的事，现在是高考之后的漫长假期。一个人无聊到想分享自己之前的故事和情绪，把这些私人的却从来都是雷同的东西，给一些即将经历或正在经历还有走出经历的人们。

我是个懒惰的人，没有修改，文字有点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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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天傍晚，给一个正在外打工的初中同学发了一条信息，他愣是在夜里9点多钟才回复我，并称“提前下班好爽啊”。我询问了一下他的作息时间，才得知他现在每天8点钟准时开工，如要加班夜里10点半才收工。聊了一两句话后，他突然给我来了条语音说：“你要好好读书哇，好生考上大学啊，你知道自己出来找事做有多困难吗？”还是不变的玩世不恭的语气，内容却让我始料不及，我没想过有一天这种勉励人学习的话会出自他之口，尽管我明白会对我说出这种话的人只有他。

几个月前，他们技校安排实习。他选择去浙江，身边一个同行的朋友也没有，还在火车上被人偷了钱包，里面有几百块钱和一张银行卡，多戏谑啊，这才刚踏出校门，社会就给他上了这么生动的一课。在浙江的那段时间，空间里就不时出现他的随堂笔记，印象最深的有那么一句：“小时候总爱骗父母说自己没钱了，现在在外面都会骗他们说自己还有钱。”看得出来他在成长，就像蛇蜕皮一样。

后来没过多久，他又只身一人从浙江跑到东莞，现在工厂生产流水线上工作。原先的酒肉江湖正一步步退化为苦逼社会，大晚上饿了就叫份外卖在宿舍里填饱肚子，没工夫在外面胡闹，因为明天还要早起，他依旧青春有活力，只不过偶尔也会累到失去力气。

和他一比，我前段时间的糟糕情绪根本不值一提，这也是为什么我把那条语音听了一遍又一遍，在心酸的同时又感到特别有力量的缘故。

我是怕吃苦。而他是没有选择。

二

七月的18和19号，那是我在日历上重重涂黑的两个日期。

那时距离暑期的月考不到一个礼拜，在得知了此次考试范围是我们所学的全部内容这一残酷真相后，所有人都在加紧复习，争取一个令人满意的成绩。可我竟然像台不靠谱的机器，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整天下来心浮气躁，做题r毫无效率。本以为晚上回到寝室自己就能消停了，却发现根本静不下心来，莫名的焦躁不安，看到数学题目下的大片空白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与无助。要知道的是，在前段时间，这个时候通常是我一天里最专注的。每当我亲眼目睹在自己的灯光熄灭之后整个寝室才真正陷入黑暗的情形都让我特别满足。可偏偏在那两天夜里，接连着出现了一种“我想快点到明天去”的消极想法，我只好抛开我的作业，戴着耳机，像只鬼似的飘过寂静的走廊，然后趴在窗边，迎着夜里微弱的风看着远处的灯火自言自语。

19号那天夜里，灯熄后我走出寝室，很久才回来。一推门，寝室亮堂堂的把我吓到，原来室友们都还没有睡。我爬上床，死狗一样趴倒在床上。身下压着还未收拾的资料，右手肘下一本数学答案，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符被对面床铺的强光照得一清二楚。我侧着头，像只濒临死亡的灰扑扑的蛾子，一动不动盯着对面的灯光，只想等它们快点灭掉。

这时，我听见耳机里传来那首听过无数遍甚而有些麻木的《平凡之路》。朴树平静的唱：“易碎的骄傲着 那也曾是我的模样……沸腾着的不安着的 你要去哪……你仍然还在幻想 你的明天它会好吗？还是更烂？”瞬间泪目。

第二天早晨在日记里我写下一段话，大致如下：

"我觉得有些动物其实是没有痛觉的。即便他们被杀的时候，四肢疯狂地舞动，还发出绝望的叫声。在我看来那不过是出于恐惧罢了，它不过是第一次感受到喉管里有滚烫的血液在流动，看到一股殷红从脖子里喷涌而出罢了，连恐惧死亡都称不上。它哪懂死亡什么概念？"

我就是这种动物。

三

也就是19号那天晚上，我在梦里见到了特别喜欢的朴树。

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饭桌上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我离了席走出房间，正在下楼梯的时候看见朴树向我迎面走来。我伸出手，然后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说：“谢谢你”。他没有回答。之后我跟着他竟然回到了原先离开的房间，他举起桌上的一杯酒向桌上的人祝酒，所有人都站起来举酒回敬……半夜醒来异常兴奋，拼命地记住每个细节。几天后跟一个大连朋友说起这个梦，他打趣说我这次考试一定会旗开得胜。可惜，他的预言并没有灵验。那次成绩创历史新低。

考试之后的第一个周六，下午上完课后我去找朋友J。她不住校，却每周六在教室待到六点多钟才回家。那天下很大雨还打雷，室内没有灯光，光线黯淡，她就坐在门口看书，等到雨小了就搬了张桌子到室外写作业。而我静静在一旁干等着，什么也没做。

她忙完了之后陪我去吃饭，席间她对我说我近来糟糕的状态让她担心，担心接下来一年我的情绪和其他方面都会陆续失控，我吃饭的速度在她说话期间越来越慢，受到她的责备后卯足劲赶紧吃完了碗里的饭菜。之后两人走进学校旁边的书店，她看着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努力吗？不单单因为我想考中国传媒，还因为我们五个人，你们都在理科重点班，而我一个在文科平行班。本来你们四个人就都是A+，我们之间存在着很大差距，我怕将来你们都考上好学校了，就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二本院校。这样的话，我们之间的差距就会更大，以后也会越来越大。”

“可现在看来，那个人不会是你，而会是我”我说。

不仅仅是她，身边的好多朋友都在进步，而自己呢，却一步步地后退，就快躲进连影子都没有的灰暗地带。想起上次同桌对我说“你一直都在下落”时伴随着一个略带鄙夷的眼神，当时感觉有股电流淌过我的身体，是那个眼神的良好刺激。

我实在不愿意做你们回忆里面那个自大狂妄的人，指着漫天星辰诉说遥不可及的愿望，转眼却像尘埃落定般销声匿迹，最后用理想的灰烬去掩埋我的尸骸；我不愿意仰起脸望着高楼大厦，信誓旦旦地说我以后会成为这个城市的设计者，最优秀的建筑师，最后却成为工地上的建筑工人，把伤口磨成老茧。

但是，如果生活就是我必须完成的伟大建筑，那么在我得到完整的设计图纸之前，我愿意做一个辛勤的挑夫为其添砖加瓦。我不仅要在这浩大艰辛的工程之中磨砺我的血肉之躯，还要在这一砖一瓦的堆砌之间注入我永不枯竭的灵魂。

四

“那狂风 那不知吉凶 的我的前程

我还是要扬起帆

当我听到 风从我耳旁呼啸着掠过

那一刻我的心狂喜着猛烈地跳动

我爱这艰难又拼尽了全力的每一天

我会怀念所有的这些曲折

让我半醉半醒地游荡在我的命运中

让我跟随着她的起伏与她共舞

我爱这被风带走不会再有的每一天

那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快乐”

——朴树——空帆船

我是一只空帆船，时刻需要对岸。

我两手空空。我迎着风。

也许有人会好奇，我高考的结果怎么样了。嗯，一句话只能告诉你分数，你要是问我，我当然会如实回答。可是这一年不是仅仅用分数来评价和总结的。所以当我不那么懒的时候，有力气的时候，我会来说说我到底这一年怎么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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