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徐三牵着一匹马,驮着两箱货物还在缓缓赶路。
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在他视线之内,出现了一抹亮光。他面上一喜,今晚有着落了。
走近一看,这是一个小村,零零星星的,有着二十来户人家。四周灯都熄灭了,唯独这一家还亮着灯光。
屋内,不时传来喝酒划拳的声音,看样子,这家是有什么客人来了。
敲了敲门,静立了一会,一个妇人打开了门,看见徐三。徐三拿出了几枚铜钱,递了过去。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妇人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在下是个行商,现天色已晚,想在这里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妇人伸手一推,脸上堆满了笑容:“小兄弟着想了,这点小事那费得着钱。来,先进屋,外边天冷,我给我当家的说一声去。”
走近屋子,两个汉子在那里喝着酒,似乎吵了起来。见来人,两人便停止了争端。热情好客的端起酒敬了他几杯。几杯酒下肚,屋内的几人也都熟络了起来。他旁边的这个男人叫程福贵,是这一家之主。还有一个小孩,已经睡了。而他对面的那位,叫程财,是他亲戚,同一村的人家。
“两位大哥,小弟明个还得赶路,就不陪两位畅饮了。若来日两位到苏州,托人给我传个信,到时候小弟在好好陪两位大哥痛痛快快的喝个够。”徐三微微拱手,告辞退了下去。
徐三走后,程财也告辞回了自己家。屋子只剩下了这一家三口跟徐三。
夜色中,程财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程富贵家。一个人蹲在田间,看样子,似乎在解手。看着过去的程财,他屏住了呼吸。他总是喜欢在田间解手,而对于黑黝黝的厕所却心存害怕。
天色微亮,晨鸡刚刚打鸣。徐三收拾了一下行李,推开房门,牵出马匹就此走出了村子。
走出几里路,天已经大亮了,徐三坐在地上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咬了一口,硬邦邦的。
“徐三,站住!”他刚吃了一口,程财突然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他面前,带着几个同村的村民,几人手里都拿着镰刀锄头,杀气腾腾。
“是他,就是他!把他带回去!”
几把镰刀对着徐三,徐三一脸雾水,推推嚷嚷的被带回了村子。
村子的大堂里,徐三被五花大绑,在他前面,摆着三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两边坐着几位老者,都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
老人还没发话,程财突然跑上来一脚踹在他的脸上,把他踹了一个踉跄。
“你个畜生!福贵一家好心收留你过夜,没想到你竟如此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程大哥,何出此言呐,福贵一家收我过夜,他们也嘱咐过我走得时候不用再打招呼,况且,我还在桌上留了一些银两,怎又恩将仇报了?”徐三一脸茫然的辩解道,不知其所言。但看着眼前的三块白布,他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何出此言?哼!”程财走上前去,揭开白布,下面,赫然是昨晚接待他的那一家三口。“亏得昨晚我程财还跟你称兄道弟,算我程财瞎了眼!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看着眼前着一家三口,徐三睁大了自己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尸体。“福贵大哥,死了?一家三口都死了?”
他艰难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程财。程财侧过身,躲过他的目光,对着在座的一老者拱手道:“牛叔,这个人就是杀害阿贵一家的凶手,请牛叔为阿贵一家做主,还他们一个公道。”
“对,还阿牛家一个公道!”
听见程财的述控,乡民们显得群情激愤,冒火的双眼看着徐三,仿佛要把他吃掉一样。
一时间,似乎所以有人都将他当做了凶手,椅子上的牛叔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阿贵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会为他主持公道,大家不必担心。”
他离开椅子,走到了徐三身边。“你为何要杀阿贵一家?难道仅仅是为了那一点钱财?”
徐三一脸迷惘的看着他:“钱财?”
“哦?难道不是?你杀了他们之后又将整个屋子翻得干干净净,敢做不敢认吗!”牛叔一脸怒气的看着他,侧过头对着一旁的其他两人说道:“去把他的行李打开!”
在被抓住以后,他的行李就已经被村民拿走了。一人将徐三的包裹拿了进来,打开一看,果然有个钱袋。
拿出来一细数,两吊三钱。上面还吊着一个绳子,认识程福贵的都知道,他喜欢用那种粉色的绳子将钱传成一串,全村就他有这么个爱好,据说是她媳妇以前送给他的。
看见从自己包里拿出来的钱,徐三面色顿时变了。他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
他挣扎着凑到牛叔跟前,急道:“牛叔,我冤枉呀,你看我带着一匹马,马上还有着一车货物,就拿货物也不只这两吊钱呀,我犯得着要杀人夺钱吗?”
“哼,狡辩,谁会嫌自己钱多呀,昨个见你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亏我还跟你称兄道弟的,算我程财瞎了眼。牛叔别听他的废话了,杀了他,为阿贵一家报仇!”程财一脸怒气的看着徐三,语气中充满了仇恨。
牛叔摆了摆手,示意他别着急。
又问了徐三一些问题,牛叔眉头皱了起来。这件事疑点太多了,虽然凶手似乎已经确定了,就是眼前这个人,但他却还是觉得有那里不对劲。
时间渐渐过去,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去,村内的老者们依旧没有决断。程财听着越听越感觉不对劲,看着还在了解情况的牛叔,又望了一眼四周的村民,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最终,事情还是没有决定下来,村中的老者们决定明日再审,将事情了解个通透。
第二天天刚亮,程财带着一群人围住了祠堂。徐三正是被关在这里面。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
屋外,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越来越多的村民围了过来,程财突然指着一个村民说道:“程朱,阿贵生前待你不薄吧,现在他一家尸骨未寒,你不帮他报仇雪恨吗!”
那个被程财点名的村民诺诺了两句,似乎想说什么。“还不过来,还愣在那干嘛!”程财一声爆喝,程朱被吓了一跳,慢慢的靠了过来。有了程朱做榜样,其他许多村民也被程财叫了进来,还有的受过阿贵的恩惠,觉得阿贵就是这个外乡人所杀的,都自发的站了过来,为他打包不平。
牛叔打开祠堂大门,想要让人们冷静下来,程财看见大门打开,一声大喝:“门开了,大家跟我冲,杀了那个白眼狼!”
之前几个最开始跟着程财的人一起冲了进来,将牛叔挤到一边。本来许多人还在犹豫,但看见这么多人冲进去了,一群人也就都冲了进去。程财抄起凳子,在徐三充满恐惧的眼神下重重的拍了下去。
最初跟随程财的人也跟着照做,后面的人见了也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一群人围着徐三在那里疯狂的殴打,鲜血横流。
似乎发现地上的人已经死透了,徐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程财,好像在嘲笑他一般。
程财浑身上下不由感到一阵冷意,随即想到什么,一脚踢了上去,将他脑袋踢偏到了一边。
许久,热血的人群终于停了下来,人们像发泄完了的野兽,终于开始有了一丝慌乱。
牛叔看着眼前这一群人,忽然感觉无比的陌生,转过头,他不忍再去看。
此事就此落幕,那个外乡人徐三的行李马匹也都在程财的带领下被村民瓜分完毕。跟着他动手的人家户自然都多拿了一些。
一年后,程财逐渐成了方圆数里最富裕的人家,阿贵之前的田地都归到了他的名下,阿贵以前居住的那个院落也扩充了不少。院子里每天都会运出许多沙土,哪怕院落修完了也是如此。偶有人闲谈问起,他笑说准备挖个大的地窖,好藏酒。
又一年,官府来人,到了这穷乡僻壤,似有备而来,官府在福贵家后院挖出了金矿。程财因私开金矿而被捕入狱,家产全部充公。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官府查到两年前程财的一桩命案,据说那个案子中他谋害了三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