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念之间
死了两只鸡
辛老二提着铁锨和耙子走到院子的东北角清理柴草垛,从他小时候记事起柴草垛就一直堆在这。有两人来高,小时候和哥爬到上面躺着望天儿。
昨晚夜里死了两只鸡,都是脖子上有伤口被吸干了血。媳妇说,听见鸡叫,出来影影绰绰看见一个影子窜到柴垛底下了。
一大早媳妇就催着辛老二去清理柴草垛,看看下面有没有“黄皮子”。老二骂骂咧咧的抱成捆的柴禾:“妈的,这么一大堆活干完得累死老子,死黄皮子,让我逮着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媳妇在院子一边给鸡剁食一边骂:“天杀的,两只最肥的鸡给祸害了,昨天小牛子来说他爷爷病了想吃鸡,让他来讨一只,我都没舍得给。早知道不如给他拿一只了。”
“啥?我爹病了?你咋没跟我说呢!你这个死娘们,一只鸡都舍不得给。小牛子空手回去,我大哥不得骂我啊?”
“你别在那装孝心了!懒得要死,自家的活都不干还怕你大哥骂?他才不会理你呢……”媳妇的机关枪嘴一阵扫射,辛老二不吭声了。
“哎?老二,要不把这两只鸡给你爹送过去吧?”媳妇突然说。
“瞎说八道这鸡能吃吗?会不会有毒啊!”
“有啥毒,把脖子脑袋剁了不就没事了。”
“那,那能行吗?万一……”
“万一个屁,你不想想,下个月你爹就得轮到咱家养了,得费多少粮食啊?待会儿我就过去跟大哥说,爹最近身体不好,先别折腾了在大哥家多住几天吧,我拿两只鸡来孝敬孝敬。”说完媳妇吃吃的笑。
辛老二哼了一声岔开话题:“干了一上午的活,渴死了。去给我烧点开水喝。”
媳妇白了他一眼,当当两刀把死鸡脑袋剁下来,拎起来就往大门外走。
“该死的娘们,早晚休了你!”老二狠狠地嘟囔着,擦擦头上的汗,看看已经挪到西北角的大柴垛,东面就剩下零碎的柴禾。
赫然,墙角处出现了一个大窟窿。辛老二几耙子把柴禾扒拉到两旁向里面看去。大洞一直像下方延伸,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心里思忖,黄皮子洞有这么大吗?看起来倒像个地洞。他掏出打火机点上火照了照也还是看不清洞有多深。
辛老二心里嘀咕:去年村里的赵老赶挖地窖挖出个瓷瓶子,听说是古董卖了个大价钱搬家了。莫非我也要发财了?想到这,心里一股火热,急忙把大门关好一头钻进洞里。
一手按着打火机,向下爬,不一会感觉宽敞了,辛老二站起来举着打火机四下张望。这里有一间屋子大小,黑乎乎的有股子怪味。隐约看见边上好像有点亮,心里暗喜,莫不是宝贝在发光。
走过去仔细一看,是一只硕大的黄鼠狼的眼睛在黑暗里定定的注视着辛老二,发出绿油油说不出的怪异的光。它身边还畏缩着几只小黄鼠狼,很小的样子,眼睛半眯着。
辛老二气哼哼的骂道:“”原来是你这畜牲,害老子白欢喜一场,怎么收拾你解解狠呢?
大黄鼠狼也不逃,直盯盯的看着辛老二,眼神里似乎有种东西。看见辛老二抄起来铁掀它朝另一个方向看过去。
辛老二不由自主随着它怪异的眼神看过去,旁边的角落里模模糊糊有一件东西。他过去用手一摸,圆形的,凑近打火机看看,是个碗。颜色很旧,碗边有奇怪的花纹,瞅着像个老物件。辛老二高兴得抱着碗顾不得和黄鼠狼较真,一溜烟爬出洞去。
身后一双绿油油变幻莫测的眼睛盯着他的背影。
心里有事睡不着
媳妇从老大家回来,发现柴垛已经清理完了,东北角收拾得干干净净,把散落的砖头摞成一摞,不常用的大水缸挪到那里,院子里看起来利索不少。进屋就喊:“老二 ,今天表现不错呀!头一回活干的这么利索!”
辛老二坐在炕上正出神,媳妇拍他一把:“跟你说话呢!你发啥呆啊?”
“哦,哦你回来了,我有点累,歇一会。”
“你收拾出黄皮子没有啊?”
“没,没有。”
“那咋可能啊?我看见有个黑影往柴垛地下跑了!”
“兴许,不是黄皮子呗,狐狸,野猫啥的。”
媳妇见老二不怎么说话以为他累坏了,就去做饭。屋子里辛老二若有所思。
晚上,辛老二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媳妇拍了他一巴掌,吓得他不敢动了,眼睛瞅着炕沿,心里合计。
天刚蒙蒙亮,老二就起来了。绕着自家的房子和院子走了一圈,又站在墙头上望了一会回屋了。
媳妇刚要穿鞋下地,“我有点肚子疼,上李大夫那开点药。”说完辛老二就出去了。
“懒驴拉磨屎尿多,干点活就要工钱。”媳妇骂了一句出去抱柴烧火。
小半天功夫,辛老二急匆匆地回来了,脸上有种掩饰不住的神色。媳妇问他药买了没有,他说肚子不疼了,没买。整整一天心神不宁的样子。
村里赶大集,媳妇收拾收拾拎个小包,说去集上买点东西。媳妇刚走,辛老二忙不迭地关严房门去掏炕沿下面那块砖。
砖是活动的,里面有一个用布包了很多层的东西。他怕媳妇知道自己得了宝贝,就急忙把墙角的窟窿用砖头挡住,把大缸挪过去。古碗用布包上藏在了炕沿下面的一块活动砖里面。骗媳妇肚子疼去了村里的唯一有学问的大海家,大海在外面见过世面,跟他描述碗的样子。
大海说,要真是你说的那样花纹和颜色应该是个好玩意,少说上百万呢。
辛老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大海说这么好的东西你得拿出来让我看看。他连忙说,我哪有那样的宝贝,是听别人说古董值钱,可不想这玩意真值钱啊!大海得意的笑了,说你不懂,人家有钱人就稀罕这玩意,不过,私人倒卖文物是犯法的。
脑子里回想着大海的话,手里捧着包裹严实的古碗。突然门哐当一声开了,把辛老二吓一哆嗦,差点摔掉地上。赶紧把东西塞进被子下面。
是前院吴老噶瘩找辛老二打牌,他哪有玩是心思?几句话把吴老旮瘩打发走,心里合计把东西藏哪安全。
媳妇赶集下午就得回来,他可不想让她知道这个秘密。结婚这么多年一儿半女的没生不说,还动不动破口大骂。
辛老二把包裹得像个大馒头的古碗搂着胸口,好像搂着村里漂亮的小寡妇一样美滋滋的。想来想去他又包了几层油毡纸小心翼翼的把东西藏到院里的大树上。
媳妇走了
媳妇快黑天才一扭一扭的回来,嚷着累死了。辛老二撇了一眼暗想:等我给古碗找个好买主就甩了你,去找小寡妇过日子,那小脸蛋嫩的能掐出水……
电视里演“鉴宝”节目,辛老二一眼不眨的看。媳妇冷笑:“你这是捡着啥宝咋的?”
“我上哪捡去?看电视你哪那么多废话。”
“呦,这是吃枪药了啊,别是外面有人了瞅我不顺眼呗!”
“我说你是不是找茬呢?一天天咋净事呢?”
“我净事?看你那副窝囊样,家里穷得屁都没有……”
辛老二第一次感觉很有底气的媳妇吵架。媳妇哪受这个,哭哭啼啼的边收拾东西边说:“我不跟你过了,现在就走。”
“走啊,你走了就别回来。”
“辛老二,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你走吧!”
媳妇拎着两包东西往出走,在门口那回头看了一眼辛老二,走了。
村头的大树后闪出一个黑影,远远看见辛老二媳妇过来冲她招手。两人并肩走出村外,身后有一双闪绿光的眼睛看着他俩的背影。
夜里,忽然刮起了大风,呼呼地吹着树枝乱摇。这些天老二一直没睡过安稳觉,媳妇走了他心安理得的躺在炕上睡得死死的,梦里约会小寡妇,搂着白白嫩嫩的小脸猛亲。
鸡叫了,辛老二伸伸懒腰下地。出门一看满院的乱草,树叶,猛地一激灵“昨晚刮大风了。”赶忙爬上大树向树杈摸去。空的,又摸了好几遍,东西没了。他疯了一样的坐在树枝上嚎啕大哭起来。
前院吴老旮瘩从自家的后窗户盯着辛老二的一举一动,手里拿着个花饭碗一把摔到地上骂道:“藏了个这么个破饭碗,哭得像死了爹一样,我还以为啥值钱的宝贝呢!”原来吴老旮瘩昨天找辛老二打牌,发现他心不在焉的,又无意在后窗看见他偷偷摸摸拿个东西藏树上。夜里刮大风他摸进辛家,拿回来那个东西,打开一看就是个饭碗,还不如自己家的好呢!
这是我的碗
辛老二媳妇没结婚之前就有个相好的叫贾大方,结了婚俩人也藕断丝连。那天老二说肚子疼去李大夫那买药,媳妇刚穿鞋下地。不小心把地上的痰盂绊倒了,弯腰扶起来一抬头被炕沿一块砖磕了脑袋。她捂着脑袋骂大清早的触霉头,去推砖。结果发现了藏在里面的秘密,她悄悄地把家里吃饭的饭碗包好放了回去,古碗藏在小包里,趁着赶集出去找贾大方。
俩人把碗藏起来,媳妇先回家找茬和老二怄气,然后名正言顺的离家出走。贾大方在村口接应她,一起连夜去城里找买主,卖个大价钱后俩人就私奔。谁知道夜里路过一片树林,遇见了鬼打墙,走来走去还在原地打转。折腾了一宿,等第二天早上转出树林俩人脸色苍白,眼睛发青都病倒了。
半个多月后,俩人病好了去藏碗的地方找 ,古碗不见了。贾大方怀疑老二媳妇偷偷取走了,老二媳妇怀疑贾大方动了手脚。俩人扭打在一起。
暗处,一只硕大的黄鼠狼用妖异的眼光盯着他俩,腿边放着一只古香古色价值连城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