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有了一份暗藏在心底的爱慕,大概是十六岁。
那年,我第一次离开家,独自去了市里的高中,一切都是陌生的。当迈进校门的那一刻,心里说不清是激动兴奋还是无尽的寂寥。
教室里的我,总是一个人静静地看书,也许是样貌不惊吧,有点自卑,尽管很想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却始终没有那份开始的勇气。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傻傻地过着独行侠的生活。
他似乎早就注意到了我,总在我面前晃晃地走过来走过去,忽然有一次,他在教室门口拦住了我,递给我一本《简爱》。
他说:“叶晓静,知道你喜欢看书,这本书给你。”
我犹豫着收下了,口里怯怯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然后,我们各自离开,没有一点惊扰。我捧着书回到宿舍,翻开书的扉页,发现里面夹了张小纸条:“除了罗切斯特,谁来爱简爱?叶晓静,如果我是罗切斯特,你愿意做我的简爱吗?”
多么直白!我分明感觉我的脑门上渗出了汗,脸红得使我心发慌,室友还不解地问我:“叶晓静,你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我慌慌地回答说“哪儿有”,便躲进了被子里。那张充满折痕的纸条,我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笔锋有劲的字迹,将我的心带入了那将消未消的梦幻世界里。那一夜,我彻底失眠了。
后来,我问他:“为何送我《简爱》?”
他看着我说:“因为我希望你不要自卑,其实你很像书中的女主人公简·爱,有着同样积极向上和坚持自我的风貌,这是最美丽也是最吸引人的地方。我希望和你一起面对人生中的那些未知,一起寻找和创造幸福的结局。”
我低头不语,那算是第一次被人窥见我心底的小秘密。一直以来的自卑让我失去了原本许多悸动的瞬间,以为不会轻易爱,害怕过,却还是被他的决心和深情打动。
高二,我们确定恋爱关系的那晚,他的眉梢散发出温暖的笑意,向我轻轻走来,还隔着一小段距离停下看我。我低着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那一道深情的目光,与他对视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脸红耳热。
长久以来,我心里依然坚信的是势均力敌的爱情,也许是自卑,总是害怕弱小的自己一旦被爱人抛弃,便会变得一无所有。而他所带给我的,却分明打消了我心里对于感情的疑虑。
在我还不懂得梦想和爱情是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用行动诠释了努力和坚持,他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爱情和前途并不冲突,因为爱才有了追求人生的动力。他要做罗切斯特,而我,要做他的简爱。
我很感动,他不是说说而已。无论是恋爱,还是学习,他都走在最前面,给了我最好的印证。在我自卑时,难过得哭时,他会调侃说:“叶晓静,你明明被这个世界紧紧地搂着,为什么要感觉自己像个弃儿?别怕,有我,因为我是你的罗切斯特!”
我破涕为笑,内心释然。总是在回去后,一遍遍看《简爱》,看里面真挚的爱情,还有积极面对人生所触动内心的感动和激昂。
十七岁生日,他为我动手自制了一份小礼物,一个会旋转的音乐盒子,只是没有音乐,他说他希望亲口唱给我听。
我们就坐在小路边的石阶上,我手捧着音乐盒,他唱起了那一首青春里的歌《青春纪念册》:
“给你我的心作纪念,这份爱,任何时刻你打开都新鲜,有我陪伴,多苦都变成甜,睁开眼就看见永远;给我你的心作纪念,我的梦,有你的祝福才能够完全,风浪再大,我也会勇往直前,我们的爱,镶在青春的纪念册......”
很好听。我记得,我听得湿润了眼角。然后,他牵了我的手,拉着我去看了场电影。那是我们第一次牵手,一路走到电影院,我和他手心里都是汗。
电影看的是个文艺片,记得是个节奏很慢的片子,那会儿我都快睡着了。看了不久,我说有点饿,他就默默地出去买了爆米花和可乐,然后在我身旁害羞地喂了我一桶爆米花,还捧着可乐给我喝。
那一刻,心里真是甜死了,带着深深的羞涩感。
等我终于熬不住困的时候,他轻轻地把我脑袋靠在他肩上,我当时忽然特别清醒,感觉他的肩膀真的好宽好结实。他没有搂着我的身子,虽然也想,但安份的双手不知所措地来回找着合适放的位置。
一直到电影放完,我们就这样淡淡地依靠着,有着最简单的幸福。
谁说这个年纪的恋爱叫“早恋”,不管结果如何,起码他和当初的我,都曾把高中时代的这场遇见,当成了一辈子的开端。
走过高三,他用最强的势力向别人证明了,爱情和前途并不冲突。他考上了上海的名校,而我留在了本地。
分别时,他为我写了一首词,配的巴赫的《爱的协奏曲》,存放在我的手机里。我放着曲子,盯着屏幕上他写的词,感动到泪流满面。有一句词我深刻地记得“与你淡淡地执手,直到白头”。
大学时,我们开始异地,开始了爱情的终极考验。
我一直保存着他高一时送给我的《简爱》,那张充满折痕已褪色泛黄的纸条,占据了我整个青春时代,也为平淡无奇的爱情注入了最有活力的一抹色彩。
我曾经以为异地恋的最后结果,都会是“多年后,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想起来就会有种心酸。曾有一刻,我甚至怀疑,他会不会是我的罗切斯特,而我还是不是他的简爱?
无数个孤寂的夜里,想起看过的一段充满伤痕的话:“你住的城市下雨了,很想问你有没有带伞。可是我忍住了,因为我怕你说没带,而我又无能为力,就像是我爱你,却给不到你想要的陪伴。”哭了好久好久。
在这种情绪的滋扰下,有一天,他打电话给我:“叶晓静,你在哪?”
我愤愤地回:“在街上,淋雨了。”
他关切地说:“怎么能淋雨,会生病的,我好担心你。”
我冷冷地说:“担心有什么用?你还不如给我买把伞!”
挂了电话,在我即将到家的时候,他忽然又打来了电话。
他一开口就说:“叶晓静,我买火车票了。”
我一怔,问他:“买票干嘛?”
他说:“回来,给你送伞!”
然后,第二天,他真的从上海回了长沙。
当看着他走出出站口的时候,我努力想要憋回眼眶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跑过来,丢了手里的行李,就一把搂住我,搂得好紧。
“叶晓静,我回来了!”
“嗯!”
他给了我最深情的一吻,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庆幸,我们彼此都没有放弃,我庆幸,在最美的青春,遇上了那个最好的少年。
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1821天,恋爱的第1468天,领证的第722天。
我坚信,未来的我们,一定会在生活的这张纸上,书写出更多美好而温暖的幸福。
我也坚信,他一直都会是爱我的罗切斯特,而我也一直都会是爱他的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