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刚刚起床,时间已近八点了,他享受着作为警察难得的休闲时光,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报纸。妻子又不知何时离开了家,她独自经营着一家店面,早出晚归早就是常态了,她靠着精明和勤奋挣下了家里的大多数,这套房子以及他屁股下的藤椅。
报纸上不起眼的地方,十分勉强的凑出了一个标题“震惊!某高校一女生因挂科过多竟跳楼”,一句话简直占了这条新闻版面的一半,多半是编辑用来凑数的。
“哎~现在的孩子们啊……”才三十五的刘明,这个刑警副队,经常发出这样的感叹,八零后与九零后的十年距离,仿佛隔绝了一个世纪。肚子开始咕咕叫了,他把报纸扔向一边的茶几,因为没有铺稳,报纸哗啦一声落到地上。刘明懒得转身,现在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厨房里摆着各样食材,然而这一切并不属于他,从警十多年来,繁多的工作让他鲜有光顾厨房,到不是刑事案件多的让他抓不过来,作为领导人员,部署,监督,开会,实在是消耗精力和时间的事情。冰箱里空空如也,妻子也没有时间填充它。
“看起来她最近也忙得很啊!”刘明有些心疼的喃喃自语,“得了,下楼吃吧。”
楼下有一个煎饼摊,老板四十多岁,精明干练的人,永远充满自信和干劲儿,因为就在楼下,加之先前办过一个小区里的案子,和老板常交流,因此比较熟悉。
“呦,子承父业啦?”刘明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打趣似的说到。年轻人是老板的儿子,正在读大学。
“您今天休息?我爸今天出去谈事情了,要在榆林街那边开个店。您要点什么?还是老样子?”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处理起业余来很舒畅。
“嗯,老样子吧,今天……周一吧,你不上学?”
“少一天课没什么的,摊子一天不支,可不划算了!”
刘明点点头,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但也说不出来什么。
“来,您的煎饼。”小伙子利落的把煎饼打包交给他,手里又忙活其他顾客的事情。
刘明向他道了个别,正打算转身回家,这时手机响了。
“刘队,解放路这边出事了,队长说让您先过来一趟。”年轻警员焦急地说。
路边重重叠叠的围了一群人,多半是路边的店主和清闲的人们。现场拉起了警戒线,线内有停着一辆白色本田,周围散布着穿制服交警和刑警,还有几个没穿制服的人,大家好像正在协调着什么事情。还有一些交警正在不远处维持着秩序,此时本应该减弱的车流因为这次突发事件丝毫没有改变,这条主路被堵得一塌糊涂。
“一辆白色本田,车里有一具尸体,已经被运走尸检,车主表示毫不知情。”
孙立波迅速向刘明介绍情况,他表情严肃,却难掩兴奋,刚刚从警便遇到了命案,这样的幸运的确不是所以年轻警察都能遇到的。
“我刚提的车!头一天上路啊,谁知道遇到这么个晦气事儿,我不管你们说什么,赶紧让他赔钱!”一个中年男子用卫生纸边擦鼻血边嚷着。因为宋枚突然刹车,导致男子的车与他追尾,弹出的安全气囊打中了他的鼻子。
“车主呢?”刘明撇了中年男子一眼,向孙问到。
“哦,在那里,车主看样子吓坏了,现场太混乱,我担心他情绪受影响,就让两个人带他去休息。”孙抬起手指了指路边的咖啡馆,有些得意的回答。
刘明点了点头,转身向咖啡馆走去。年轻人,不能给太多糖,齁着。
宋枚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额头和鼻翼上渗着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刘明笑着问到。
“宋……宋……枚”,他太紧张了,两个字从他嘴里结结巴巴地吐出来,伴随着颤抖的空气。
服务员端来两杯水,是年轻警员叫来的。
“哪里高就啊?”刘明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医学院,教数学。”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占据了宋枚的大脑,让他的舌头顾不上打颤,反而不结巴了。
“哦?!不错嘛,是丰田的最新款吧?”,刘明指着窗外的车,兴奋的问到,“年纪轻轻就买了这样的车……”刘明停顿了一下,‘是自己买的吗?‘刘明在心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终究没能出口,也许还为时过早。刘明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了,嘴角依旧上扬,但早已改换成尴尬的弧度,显得极不自然。然而,多年的警察生涯让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恢复了正常的状态,这一变化转瞬即逝,若非仔细观察,很难注意得到。
听到这样的话,宋枚的脑袋“嗡”地震动了一下,普通被巨人用木棒猛击了头部,以至于他的耳边响起了持续的耳鸣。
宋枚的脑子里好像有无数的小虫子在爬,这让他头皮发麻,原先占据了头脑的不知名的东西似乎突然抽离,面前白水水汽扑鼻,他感到胃在痉挛,食物通过食道在猛烈上涌,他下意识地捂住嘴,弓着腰起身四处乱撞。
“在那边!”眼疾手快的服务员心领神会地为他指示卫生间的方向。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尚未消化完全的早饭呕在地摊上,服务员赶来,边皱着眉头,边敛声屏气地收拾残局。
这一切,都被刘明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