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那时的我仍不敢大意,虽然我没有硬性的检测任务要完成,但是我决不让自己闲着,更加认真的学习三坐标测量机的检测技术,把翻译资料和国外学习的笔记对照结合起来,弄清楚某些模棱两可的问题。可没过多久,阿奇就对我负责的工作进行了调整,要求我和同事们一样,必须完成检测任务,尽快取得计量检定员证。我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感到意外,学习我不怕,干活我也不担心,只有不断的学习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我的重心开始转移,向同事们借来相关的专业书籍,从最基本的计量法、国际单位制和单位换算入手,从设备说明书入手,工作时间跟着大家一起清洗量具,熟悉检测流程,完成检测任务,有不懂的问题及时向同事请教,仪器设备调整不好时,认真翻看说明书,一点一点地学,一步一步地做,为计量检定员考试做准备。几个月后,理论考试顺利通过,实际考试虽然出了一点小状况,不过还是很快解决。取了计量检定员证,意味着自己可以独立开展检测工作,要对自己所出的检测数据负责,我深知责任重大,并不是取了证就万事大吉了,后面要学习掌握的东西还很多,为了缩短差距,我经常抱着设备说明书在仪器前边对照边实践。记得有一次测环规,当我在测长机上安装好内测钩后,视窗却总是歪向一侧,导致测环规时仪器的刻度线根本出不来,可把我急坏了,对照说明书来回折腾了半天才调整好。还有一次班长安排我测一个水孔深度规,要求检测两端的长度尺寸,一端是平面和锥面的交点,另一端是台阶面,当我把这件深度规放在显微镜下,发现台阶面呈现出虚像,怎么都调不清晰,没法压线读数,好想按照图纸尺寸随便写个值交差算了,但我是个认真的人,不能这样不负责任,如果这个问题不弄明白,以后遇到同样的问题怎么办?于是我向刘雨请教,可她轻描淡写地说:“用测量刀。”有了这句话,我立刻找出测量刀,清洗、装夹、靠上端面,在镜头下一看,果然影像变清晰了。自那次之后,每当有复杂难检测的零件出现,我就偷偷观察老师傅是用的什么方法,还大方地凑到跟前问这问那,直到把有疑惑的问题一点一点弄清楚。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和积累,我的技术水平有了较大进步,基本掌握了专业内涉及的全部计量器具的检测方法。
结婚的头一年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婆婆是裁缝,一年到头没有休息的时候,尤其是逢年过节,生意就更忙,也没有时间收拾卫生,家里难免到处是线头布屑,我和大健下班后除了要忙着做饭炒菜洗洗涮涮,有空的时候还要帮着打个下手,比如锁扣眼、绞裤边、锁边等。日子长了,感觉家里总也收拾不干净,总是乱糟糟的,于是就盼着能早点分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就在89年,我的愿意终于实现了,按大健的工龄,我们排上了厂里新盖的楼房,虽然分在了楼下,方向也不好,我们还是迫不及待地拿了钥匙,开始布置。房子的内墙是统一刷好的防蚊涂料,到基建科领来成卷的地板革铺上,领来电子打火灶、液化石油气罐、双人床、四方饭桌和四个方凳,再把结婚时买的一套仿古木雕家具搬进去,我们的小家就这样落成了。
搬了新家,工作上也变得越来越顺,函授大学学习的队伍也在壮大,我们班上几个同龄的女同事有了更多共同关心的话题,相处起来也愈加的融洽和谐。也就是这个时候得知我怀孕了,在四个月例行孕检时发现腹内宝宝胎位为臀位,医生建议让我每天坚持用艾熏脚,以期待着宝宝能在肚子里转到头位。那几年,厂里允许怀孕的女职工可以请两年长假,我正赶上了好时候,加上计量中心的工作每天要接触汽油,而我每天要对着电脑辐射,经和大健商量,决定请假在家里休息待产。
说是在家休息也是没有闲的时候,每天买菜做饭,洗碗擦地,散步锻炼,还要撅着屁股趴在床上用艾熏脚,可是有得忙呢。话说这小家伙在娘的肚子里座着可真舒服啊,管你怎么折腾,她就是不转。为了迎接小家伙的到来,我亲手为她织了两套小毛衣小毛裤,还有小鞋子和小袜子,我妈为宝宝买来几块好看的碎花纯棉布料,婆婆早早地给宝宝做好了小棉袄、小棉裤、小棉背心,婆婆担心月子里忙不过来,把陕西老家的三个姨接到家里帮忙,他们为宝宝准备了虎头枕、虎头靴、绣花肚兜等等。
医生推算的预产期是11月6号,我提前一天住进医院,做最后一次B超,心里企盼着奇迹能发生,可是没有。那天晚上,医生告知我做好心理准备,明天只能剖腹生产。六号一大早,护士为我换好手术衣,做术前准备,让我在手术意见书上签字,九点半钟我被推进了手术室,麻醉师的例行谈话听起来让人脊背发凉,忽然之间有一种生死未卜的感觉,可害怕归害怕,字还是照签不误,第一次打麻醉针感觉比一般的针要疼得多,一针打进去,剩下就躺在推车上等,几分钟后有医生过来拿东西在我腿上扎,看我还有痛感,就又加了一点麻药,大约又等了几分钟后,看我确实没有痛感了,才上了手术床。虽然心里早做好了剖腹手术的心理准备,但开始手术的那一刻,我那弯曲着张开的两条腿完全不听使唤,腿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即使闭着眼,仍能真切地感觉到手术刀在我肚子上划来划去叟叟作响,只听医生说:“可能要大出血,再准备两袋血浆。”我条件反射般、猛然看见盆里装着满是血迹的纱布,突然听到“哇哇哇”的啼哭声,医生说:“是个女孩,你看一下。”我使劲儿地睁开眼:红嘟嘟的小脸,肉嘟嘟的小嘴,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黑黑的头发,那是我第一眼对宝宝的印象。接下来是缝针,一层一层地缝,手术结束后,我被推出了手术室,大健忙着跑去感谢医生,婆婆急着想去看宝宝,只有我妈迎面向我走来,突然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心里好委屈: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手术,没想到第一次做手术居然是为了生孩子。
回到病房我便迷迷糊糊地睡去,可没睡多久,只感觉伤口处一阵一阵的疼痛袭来,原来麻药劲已过去。那时候,没有止痛棒可以背,手术后通气前既不能吃饭也不能喝水,醒来的我又饿又渴又疼,我只能闭着眼咬着牙忍着,任额头上汗如雨下,婆婆在一旁看着我难受的样子,心疼地说:“看这孩子好坚强,疼成这样一声不吭。”那一夜,是被疼痛折磨煎熬的一夜,我就那样疼着、熬着,直到晚上十点钟,婆婆实在不忍心,就去找医生要了一枚止痛栓给我用上,没一会儿,疼痛感就减轻了许多,我才慢慢地睡去,一转眼快两点了,我再一次被疼痛叫醒,看着床边趴着睡去的婆婆,不想叫醒她,她也累了,我躺在那儿,睁着眼忍着痛等着天亮,四点钟的时候,婆婆已经醒来,我突然发现自己胸前湿了好大一片,正准备叫婆婆给我换衣服,婆婆却高兴地惊叫起来:“那是奶水,太好了,别人想尽办法都发不出来奶水,你这不吃不喝的,奶水倒下来的快。”婆婆赶忙地拿个缸子,让我把奶水挤进缸子,她顺手把奶水泼撒到墙壁上,还解释说这是老家的习俗,不这样做,奶水就会走掉。我心里想:这毫无科学道理,是什么封建观念。在医院里住了足足一个星期,伤口拆线后就准备出院回家,大健找了单位的车把我接回婆婆家坐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