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打开临街的窗,空气中透着一股清寒。昨夜洗的衣物还没干透,挂在窗外一动不动。手摸上去是冰凉的。从背包里翻出吹风机,先给手吹暖和然后开始吹衣物。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床上散着。它们是会给人带来快感的物品。在空闲时一件件地洗涮干净,在阳光下暴晒数小时,这样它们就会带有阳光的气味。但在旅途中能够这样做的时刻不多。很多时候,都是衣服肮脏脸容邋遢地赶路。风尘仆仆的旅行。
接到方老师的电话,知道出发的时候已到。匆忙下楼叫醒旅店老板退了房间。没有多余的吃早餐,也许早已习以为常,并不觉得饿。如果说饥饿,那种感觉不如下午来得剧烈。正是前不到村后不店的路途上,因体力过度消耗而得不到及时有效的能量补充,常让人感到原來我们所须的不过是食物。娱乐八卦、时政新闻等等都显得微不足道。此时一想到曾无时无刻为之消磨掉有限的时间就觉得愚蠢之极。常常觉得累,因身在欲望都市难以清心寡欲。
深秋的西南是这样的清寒。但也有早起的人穿着厚棉袄在街边开始做起了生意。早市都一样,无非卖包子馒头,卖新鲜蔬果。由于昨夜洗的衣物未干,背包略显沉重,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要如约。始终坚信,若相约见,要他人等待是不太友好的行为。
在灰亮的晨色中坐上一辆面包车,几个穿着旧棉衣的壮汉迅速围着坐了过来。在询问几次这车开去何处而无人回答,只好打电话给方老师。
已知坐错车,二话不说提包下来。方老师说,很奇怪为什么上那辆车,而我就在不远处。因个人的不谨慎,竟无言可对。在一个相对落后且陌生的地方,这样的鲁莽行为是不可取的。他说,他们现在要去一个叫牛坝坝的地方,在昭觉和美姑两县之间,路途遥远虽马上出发,但我们的车人太多已不能额外再坐多一人,所以你得另寻车辆前往。我说,好。
小城镇,通往各地的班车不多。因此有不少人从昭觉驾车回去时也会搭顺路的人。这也算是一种收入可观的副业。少许时间,坐上了一个中年妇人的面包车。她说,不要怕耶,来嘛,要上车吗?回美姑去哟。得知刚好经过牛坝坝,喜出望外。她说,她也是当地的一名老师,仗夫也是。这两天没有上课就出来搭客。
我说,什么时候能走。她说,马上,一会儿。车子在一条长街上开了个来回。她说,你是来支教还是别的。我说,来旅行的,只想来看看。不知她听到与否。她把车窗摇下得更底,伸出一只手去向路人招呼着,要不要上车呀,回美姑哩。
眼看此处无乘客,只好作罢。不如早早上路,说不定在途中还有些生意。
半刻钟后,拐了个弯,车子就驶进了大山。两旁是湿漉漉的植物,路面也是湿的,就像一场小雨过后。远些的地方无法看得清楚,它们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就像这里的一切,不易让人看到真实。车子经过一些零散的土肧瓦房,搭了两三个路人。他们很少说话,在一个前不到村后不到店的路途中下了车。一个不知地名的大山深处,只有鸟鸣和溪流声的地方。
车子在一个路边的村庄停下,她说要等她的仗夫一起回学校。她家在这里。后面的路程由她仗夫开车。当他得知我要去牛坝坝的一所学校时,他说,我们不经过那学校,但会在分别时另寻车把我送到那里去,也就是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之后还说了些什么就不太记得了。心里净默念着方老师说的学校,生怕忘却。
已是九点多钟,天空依旧如故,不是很明朗,阴霾没风。有时还会看到几个书包东歪西扭头发蓬松形态邋遢的学生在路上走着。
近了,在一个集市的三岔路口换了一辆面包车,继续进发。过桥,一条快干枯的石头河展现在眼前。远处的山没有什么树木,倒是山上那血红的泥土和河岸处半黄不绿的一小片树林十分显眼,让人过目不忘。过了桥,路况更不好走了,坑坑洼洼,满是泥泞。一旁是山一旁是河,车子摇摇晃晃缓慢前行。看到了,那辆拉着爱心物质的卡车就在前面停着。那条深红色的横幅挂在车两旁,写着深圳某公司捐赠。就这样走了一路。
刚下车,方老师就过来打招呼,说,我们也是刚到,你们很及时。简单说了几句,便离去开始着手安排物资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