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
西山的脚下生长着一株很奇特的草,该草通体微微泛黄,叶子上隐隐游动着奇异的纹路,各草叶尖到根茎有一条细细的叶脉,叶脉的颜色鲜红得出奇,仿佛新生幼儿纤细的血管般,而这种草的根每一年都会向下蔓延一米,四季不萎,其生命力不可估量,堪称不死不灭。
夏天的时候它就隐匿在绿丛之间,若不是那一丝红线,灰黄的颜色仿佛就是枯萎了一样,然而冬天却是能在枯黄的草地上发现这一抹清幽。
它的草叶一到了冬天就会在四周长出一圈细微的锯齿,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寒风呼啸时它孤单地摆动着叶身,在全世界都颓靡的季节里,它像是一名勇者一样,那锯齿仿佛就是它独自对抗天地的武器,
可它只是一株草,一株毫不起眼却扎根千百米的草,它叫“孤”。
【奕】
我叫陈奕,住在西山脚下的一个小乡村里,我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而它们都叫我小奕,对,“它们”。
第一次在看见孤是在六岁时候的冬天,那一年的气温特别低,记得每天早上妈妈都要一件一件地给我套衣服,两件打底,一件毛背心,两件毛衣,一件薄外套,一件小皮衣。硬生生地把我从一个小竹签变成了一个小胖子。
当时妈妈是禁止我去山脚下玩的,因为那里寒气比较重,而我的抵抗力又很低,经常生病,不然她也不会每天都给我套那么多衣服,在别人都觉得冷的天气里,我只要轻微地跳动一下就能流出汗来。
我那时可没有那么听话,总是喜欢一个人跑到西山脚下玩,南方的冬天没有雪,但是一入严冬就会有种万籁俱寂的感觉,特别是在山里,世界都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寒风吹拂树枝的呼呼声。
“孤”就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方圆几里只此一株。柔软的叶子在风中摆动着,那条纤细的红线显得异常的妖艳。我走过去触摸它,那感觉像是抚摸在人的肌肤一样,仿佛有着脉络在跳动着。
那天我的手指被“孤”划出了一道细微的口子,没有想到那么柔软的叶子竟然这么锋利,血珠顷刻间就从表皮里沁了出来。我第一时间把手指含进了嘴里,似乎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这血流得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一晚,我梦见了“孤”,我梦见了它会说话,我能确定发出声音的就是这一株奇特的植物,它说,从今以后就住在我的身体里了。
第二天我去到了西山就发现,那一株叫做“孤”的草枯萎了,不死不灭的“孤”,从那一天起它就住进我的身体了。
【眼】
[年少有眼。可窥视阴阳。体孕孤草。与万灵为友。]
我问母亲说:“要是脑袋上长草了怎么办?”
母亲笑着回答我说,问这个问题就像是脑袋长草了!
对呀!我立马扯着头上长出来的一根草说着。心里着急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孤】住进了我的身体后不久就长出了这个,这根草叶就像是头发一样,树立在天灵盖的中心,每天照镜子的时候就能看到那一条鲜红的叶脉以及覆盖在上面奇特的纹路,仿佛是活的一样诡异地流动着,扯得太大力头皮就会发疼,剪掉的话第二天又会生长出来。
母亲听完后随即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温柔地说:“我们家奕儿这么聪明,脑袋怎么会长草呢?”
原来对于这根草,母亲看不见,摸不着,也是那时候我才确切地感觉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我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可以触摸到别人无法感知的东西,还有我头顶长出来的这一根柔软的没有了锯齿的草。
后来我听到有人说这个叫做阴阳眼,可以看见死去的生灵还有各种各样的鬼怪。
可是我听到他们讲的那一些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的故事时,心里总是会涌现出四个字,胡说八道。因为他们所描绘的和我所看到的这个世界,完全不一样。
【洞鼠】
山村的夏夜最聒噪了,树上的蝉声和田野里的蛙声交织成一片,小孩子们都乐此不疲地玩着追逐游戏,村里到处都是阴暗的小巷,玩起来也特别刺激。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参与到其中,几乎每一次玩都会摔得鼻青脸肿的,大家也很排挤我,玩到一半有人哭是最扫兴的事情,有时候父亲还会出来发火,他觉得肯定是有人故意欺负我,因为每次都是只有我受伤。
我独自站在门口不远的橘黄路灯下,一边掰着手指一边看着那群小孩子欢快地跑来跑去,欢笑声此起彼伏。路灯上有很多很多的飞蛾,只是投射到地上只有几个零星的闪影,这上面有一些飞蛾是别人看不到的。
当然,人们看不到的还有地面上许多凹凸不平的坑洞,我就是经常因为这些突然产生的小坑摔倒的,而罪魁祸首就是阴暗角落里的那一只只黑色的类似于田鼠一样的家伙,它们的身体圆得像颗球,但是却有两只和身体接近长度的利爪,我给它们取了个名字叫洞鼠。
白天的时候很少会看到它们,一到了晚上它们就活跃了起来,四处地挖坑,而且我发现它们特别喜欢坑害我,每一次我摔跤它们都会集体探出头来,然后发出呲呲地声音,估计是群体都在笑我,我一追过去它们就迅速地躲到地里面去了,随即又在四面八方出现,有时候还会围着我转圈圈,气得我直跺脚。
洞鼠挖的洞大概有拳头大小,最大的也就十几厘米,这些坑洞在第二天阳光升起来的时候就会消失,这是我在一次黎明早起的时候发现的。然后它们就会躲到草丛里,水沟旁,房屋阴暗的角落边,我还发现了有一只很笨拙的洞鼠,可能是太胖了,整个身子出奇的圆,爪腿却特别短,走几步就摔跤,走几步就摔跤,每摔一次就在路面上滚几圈,样子看起来特别的滑稽,我还隐隐地看到它的眼角还有点泪光的样子,像是真的摔疼了。
我跑过去一把把它抓了起来,触手的时候却是意外地光滑,原本还以为它们在地里钻来钻去会很粗糙呢,表面是一层比较坚硬的类似漆黑铁皮的角质,捏起来有点弹性,它拼命地挣扎起来,无奈爪子实在是太短了,在我的手上一点实质反抗能力都没有,四周的洞鼠见状都是探出圆圆地小脑袋看过来。
我轻轻地擦了擦它头上的尘土,取笑它说,老是摔跤的滋味不好受吧,你们还老是要害我摔倒,知道疼了吧!我捧着它走到了墙角,别的洞鼠迅速作鸟兽散,看着它们慌乱紧张的样子我的嘴角才解气地扬了起来。轻轻地把它放到了阴暗的位置,他转了转圆圆的眼睛看着我,好像是在疑惑着我的行为,我再一次摸了摸它可爱地圆头便起身离去,而它们则立马围成了一团,呲呲地叫了起来,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后来它们就没有在我行走的范围内挖坑了,就算挖了也会在我经过的时候跳动着让我知道,玩起游戏来也是无往不利,有了这些路面侦查员,哪一条巷子拐过去有人我都能提前知道,几乎就没被人抓过,不过随着后来水泥路越来越多,洞鼠出现的范围也越来越小,它们似乎只能在泥土地面上活动,而我也不怎么和那些小伙伴们玩了,他们对我像是有种天然的排挤性,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有时候无聊我就会蹲在路边的草丛里逗着洞鼠它们玩,它们雀跃的时候会集体边跳着边发出【Yi】的叫声,像是在叫着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