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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大雪节气了。在北方,这时候的空气冷得像刀子,在肃杀的寒冷中,大地封冻,水已结冰。
在这样的天气里,我的记忆不由得回到小时候的一条小河沟,它弯弯曲曲,绕着数百亩的农田流淌。放学路上,我们本来是不经过这条小河沟的,但总有小伙伴喜欢抄近路。
夏天,河水上涨,宽不足两米的小河沟,对于七八岁的孩子来说,是很难一脚跨过去的。小河沟虽说不宽,却也是有些深度的,基本没法趟水过去。因此,喜欢抄近路的小孩子只有在冬天,在河水封冻后,踏过一垄垄田埂,而后跨过这条小河,如此就能比从大路上行走,至少节省一公里的路。
我那时跟在一帮比我大的孩子后面,也去抄近路。冬天的原野光秃秃的,一眼望去,到处是冻木了的荒凉。小河边,河水已封冻。靠岸边的冰层冻得很厚,在有些地方,冰面沿着河岸,卷曲起一道道白边,像是用犁耙犁过一样,露出一层白花花的冰碴;中间的冰层略薄些,是透明的,透过冰面,能看到下面清澈的河水。光滑而平整的冰面,像是被打磨过似的,睬在上面,滑溜溜的,很适合滑冰。
放学后,我们若不着急回家,就在冰面上玩起来。我的胆子小,初时只是小心地在冰面上走,慢慢放开了胆子,也学着其他小伙伴急走几步,再迅速向前冲去,随之侧身展平双手,一脚前,一脚后,向前滑出一小段,然后继续这个动作。有时,也会一脚抬起来,一脚踏在冰面上,做出飞翔的姿势。我们没有什么滑冰工具,于是就地取材,折一根河岸边的干柳枝,踩到脚下。细细的柳枝如冰刀一般,立时使鞋与冰面的摩擦力减小。踩在柳枝上,人如轻功加身,身体也跟着迅疾飞了出去。只是我没掌握好技巧,一下重心不稳,身体侧翻摔倒,双手“啪——”地拍在了冰面上。真冰啊!透骨的冰凉迅速浸入骨髓,继之双手生疼。脱掉手套一看,两只手红通通的,十指像透明的红萝卜,肿胀起来。我举着僵硬肿胀的双手,眼泪滚在眼眶,耳边却传来小伙伴们开心的笑声。
我跟了过去,一看他们将河中间的冰面凿开了。凿开的冰面长约两尺,宽约一尺,灰绿色的河水泛着森森的寒光,冷冷地在脚下呜咽。我望着河水,心里一缩,手上的胀痛感更强烈了。就在我想离开之际,身后突然被谁一推,脚下顺势一滑,一只脚插入了冰水里。“妈呀——”我惊恐地大叫,随之,几只手同时拉我起来。可是,我的一只鞋和半截裤腿已全被浸湿,出水的一刻,还淋漓着水,只消一会儿,鞋子和裤腿就都冻得硬梆梆的,像是裹上了一层透明的铠甲。只是,这铠甲是冰的,它让我瞬时全身发起抖来。
我上下牙打着冷战,全身哆嗦,连哭声都一颤一颤的。身边的小伙伴们互相埋怨着,这个说,是你推的!那个说,不是我,是他……他们七八个人谁都不承认推了我。我哭得抽抽搭搭的,恨极了那个暗中故意推我,却又不敢站出来承认的人。
这时,天色已黑了下来。我浸湿的那只脚冻得好像失去了知觉,想挪动一下都有些困难了。这时,他们当中有个人说了一声:我来背你!他蹲下身,让我伏在他的背上。他背起我跨过那条小河沟,其他小孩都紧跟着,一起向家的方向走去。黑暗中,我没看清他的脸,但感觉他个头不算太高,身板也小小的,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他背着我还未走到我家门口,就碰到我爸,我爸把我接过去了。到家后,由于救治措施及时,我的脚和腿都没有留下后遗症。
上完小学,我家就搬离了那个地方。故意推我的那人,在我离开前,一直都没勇气站出来。其实,在我心里,早已原谅了他;而背我的那个人,我一直都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