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多岁不到50,是现在妈妈的年龄,这个冬天,妈妈的闺女(我)要出嫁,妈妈的爸爸(姥爷)生病已有三天不进食了,可能会离妈妈远去...
那妈妈怎么办?
妈妈心心念念养大的闺女,转眼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上学、毕业、找工作、谈恋爱、见家长、领证……这一切来的如此之快,猝不及防,如梦一般,却是真实发生,没有如果,不能倒带。
妈妈总是觉得,女儿肯定是会出嫁的,但那是以后的事情。殊不知,所谓“以后的事情”是我还没毕业、妈妈还没感觉自己老了的时候。
如今,我已步入社会2年,妈妈也时常说:哎,老了,一年不如一年了。
所以,我也要出嫁了。
但对于妈妈来说,却是攥在手里20多年的一根弦突然飞走了,妈妈舍不得,惊慌失措,流泪,因为没有防备,所以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份内心的孤独。
妈妈总是念想着我能回家工作,找个安稳的单位,下班了回家能乐呵呵的一起吃饭,家里有事的时候能有个商量的人,也不用一个人来回回奔波,独自面对空空荡荡的家。
可如今,我却在北京漂着,和男盆友初步定的是以后会去西安定居。这辈子都没法完成妈妈的这个心愿,不是不想回去,而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不能有第二个选择。
妈妈是我的妈妈,妈妈也有自己的爸爸,爸爸就是女儿的一片天。
可现在,姥爷已经有三天不进食了。妈妈在电话里说:已经不行了,你给姥爷打个电话,让姥爷再听听你的声音。
姥爷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妈妈最小,从妈妈一出生,到妈妈出嫁之前,得到姥爷的宠爱就最多。
妈妈是最漂亮的一个(妈妈嫁给爸爸时,家里亲戚都说“山里出凤凰”)「有图为证」
妈妈也是最聪明的一个,很早就跟着姥爷学会了打算盘。妈妈说,她都上小学了,姥爷还背着她去大队算账,姥爷那会是个会计。然后,妈妈就用姥爷用过的纸写作业,那个时候班里的同学都羡慕妈妈能有那么好的作业本。
妈妈就这样,在温煦的父爱呵护之下,长成了大姑娘,遇见了爸爸,然后出嫁,有了我。
记忆中,我小时候,姥爷很有学问,每天都会看报纸,准时看《新闻联播》、《天气预报》、《焦点访谈》,跟姥爷同辈的爷爷奶奶都叫姥爷是“华哥”。
那个时候的姥爷,有很多羊,姥爷早起、早出、早归,把那一群羊照顾的很滋润,相应它们的繁殖能力就很好。每年冬天都会有很多小羊羔和我们小孩子抢占热炕和热炉子,当然,我们也会有新鲜的羊奶喝,羊肉吃。
五六点钟,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和姐姐(二舅家的)就会在村口池塘边的小路上,迎接姥爷和羊群的归来。
“咩,咩,咩”又臭又吵的羊群总是先比姥爷早出现在我们的眼睛里,我们会绕过羊群跑到姥爷身边。姥爷篮色的褂子兜兜总是满满的,里面装着他白天放羊时在山上采的蒿瓜子(俗名),我和姐姐一人一半,高兴的喊着:羊来喽,羊来喽。。。
羊来了,姥爷就来了,在大杏树底下等着的姥姥就可以下面了,我们在一起就可以吃香喷喷的饭饭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长大了。在妈妈身上总是能看到姥爷的影子,比如做事很有章法,勤勤恳恳,妈妈也爱看新闻,只不过妈妈看的栏目有了增加,也有了变化,比如《新闻直播间》,《道德与法》等。
我上小学时,妈妈也教我打算盘,教我背乘法口诀表,给我装订建议册。妈妈给我讲她小时候的故事,给我讲她与姥姥之间点点滴滴的温情。
这是榜样的力量,也是一个女儿对自己父亲的感受。就像有时候我做事风格会和爸爸一样,对盆友很大方,有时候也会给小伙伴们讲爸爸如何宠我。
生命就是这样一个又一个轮回。恍惚间,实际存在的一个情境,会感觉到以前发生过,或者好像在梦里看见过。妈妈说,有时候她也会有这样的感觉。我想,你肯定也会有吧~
后来,姥爷不用放羊了,身体不允许他再有那么大的体力付出。刚开始是,因为年龄原因,不得不离开他年轻时所在的战场--村委会会计岗,后来,因为身体原因,姥爷不得不放弃他心心念念的羊群。
放弃了羊群,姥爷和姥姥搬到了二舅家,赶上了小康社会的好政策,住上了敞亮的大房子。每次去看望姥爷,姥爷总是会给妈妈说:丫头呀,我要是没病,我就好好活着,我要是有病,就不要再治了,因为我不想拖累你们。
因为姥爷年轻时,很注意生活方式,平时吃的也很清淡,身体一直都很好,因为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所以也戒烟了。我们以为,姥爷一直都会身体很好,也不可能会生病,如此慈爱充满智慧的一个老人,老天爷也不会忍心带他走。
在此之前,真的是我们所希望的样子。姥爷在二舅家,把二舅的羊羔,牛牛,鸡都照顾的很好。在后院,种了很多枣树,前院有葡萄树,草莓,海棠花,菊花,还有很多蔬菜。
(十一回家去看望姥爷所拍,一切都是我喜欢样子,姥爷的身体也棒棒的)
一个星期前,妈妈说姥爷住院了,一个星期后,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到家后,姥爷拒绝打点滴、吃药,也不进食。
姥爷说:这辈子,该吃的我都已经吃够了。就让我快点走吧,我不想拖累你们。
妈妈无法再劝姥爷怎样,因为这是姥爷的尊严,这是姥爷对自己生命的尊重,这也是姥爷对这一辈子智慧的提炼→不吃了,这辈子,该吃的我都吃够了。
按姥爷的身体素质,如果坚持治疗,再活几年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我感受到姥爷此刻的内心是孤寂的,不是生无可恋,而是不想拖累。坚守一生的信念,终究要散,生老病死,生命的规律,谁也逃脱不了。
我问舅舅,姥爷晚上能睡着吗?舅舅说,醒一阵,睡一阵...漫漫长夜,我好想走进姥爷的心里,陪伴姥爷,听听姥爷的心声。
女人40多岁,是个尴尬的年纪。要面对父母的离开,要出嫁长大的姑娘。
所以,妈妈也会失眠。一天早上,我看到微信群里凌晨四点多,妈妈发了一条消息。我的心如刀绞,我能做点什么呢?我能做点什么才能缓解妈妈内心的空寂和不安?
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妈妈不想失去爸爸,姥爷不想拖累儿女。
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妈妈期望着家人能经常在一起吃口热乎饭,而我远在千里之外。
过节回去的时候,总能听到妈妈说:这才是家的样子。因为那个时候,我,爸爸,妹妹都在家,我们在一起吃热乎的饭菜。
每个人都有一段孤独的路要走,而且要一个人走。我希望妈妈能够再坚强些,坚强到能够面对自己的这份孤独。好在,妈妈今年加入了一个群体,那里面有跟妈妈年纪相仿的叔叔阿姨,我很欣慰,妈妈找到了自己的小伙伴。
我希望在我写完这篇文章后,姥爷病情能好转,这样妈妈的牵挂就不会断。等过年的时候我带着亮先森,我们一家人去给姥姥姥爷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