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我大着肚子，等待儿子的降临。
那天是四月一日，深夜我的手机短信突然响起，打开就四个字——“我爸走了”。第一感觉是蒙，看不懂，第二眼就明白了，密友的父亲不在了。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感觉有些冷。那么突然的事，没有一点儿征兆。电话过去，她在哭，我在这头陪她难过，更难过地却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和许哥赶过去。天黑着，因所谓的禁忌，我们没进她家，是她跑下楼，和我们见面。夜风吹着，我们三个人站立着，望着对面的那张脸，我真的很难受。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常去她家玩，和她的家人很是熟络。后来去外地读书，再工作，去她家的时候少了，记忆中始终是她爸爸盛年时的模样。
她谈起他生病时的状态，谈起他的离开，这些只言片语中暗含的伤痛一点点渗出来，让风更冷，夜更暗。
这是我身边好友中第一个失去至亲的，感觉近的可怕。而她的悲伤，我只能面对，却无法分担。那份失亲之痛，那种切肤之痛，我光是看着，已觉不堪承受。
后来，一次次目睹朋友的伤痛在眼前流淌，但我们怎么也挡不住，这种离别的步伐。
九年后的今天，也是清明节的第二天，我趴在桌上查资料，手机响了短促的一下，我没在意。过了几分钟去看，闺蜜的微信，就四个字——“爸爸走了”。
感觉血一下往上涌，心跳暂停一拍。
是她发来的消息。
当时真不敢相信，因为前些日子通电话，她还说她爸妈来了。我还想着下次去她家玩时，肯定会看到他们。没想到，再无可能。
事情发生在清明的夜，她也是体谅我，想着我要照顾儿子，所以直到今早要送父亲返乡的时候才告知我，让我没办法亲去祭奠，也没法在这么重要的时刻陪在她身边，安慰她。
同她通话时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变得细密，仿佛把清明的悲伤与不舍留到了今天。
昨天从父母家离开时，依旧是老妈看着我们进电梯，老爸送我们到车站。想着过三天又可以回来了，又可以一家人一起吃饭说话谈笑麻将，感觉很安心。
这些寻常百姓家的快乐在当年看起来很普通，但现在却成了我们真正的安慰和寄望。
看着父母慢慢老去，已为人母的我不再敢多想以后的时光。曾经那么想长大，现在却那么怕变老，不是怕自己老，而是想着我们都老了，父母该是怎么样一种状态。
时光流逝着，给我们的回忆越来越多，给我们的恐惧也越来越多，我变得脆弱，甚至悲观，不敢面对未来总会到来的那一刻，想想心里都痛。
人总要面对一种离别，理智知道它的存在，但心是绝对抗拒的，如果可以不想，如果可以不面对，该是多大的福气啊，哪怕只是拖一天，算一天。
迟一些，希望这种离别迟一些，最好迟上很多很多年。最好老天把我们都忘了。
有时我会恍惚回到小时候。那时我们只有一家四口，我们都年幼，父母都年轻，我们只是一味想长大，梦想着无限的可能。
那时，离别，太远，心中，无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