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缓缓,淌在窗台的日历上。
时间赶在月亮的前面,攀住桌子上那盆茂密的绿萝,轻轻又静静地在我的脚背上瘙痒。
我趴在桌子边,风里夹着阵阵莲香,在寂静深处逗留,看一帧帧画面在眼前播放,旧时的自己在时光里一日日成长,转眼间,即将到来的而立之年,有点措手不及。
傍晚时,我推着孩子陪母亲在路上散步。太阳藏进云层只在天边留下一抹霞影,倒映在湖面上,连着岸边的树与杂草,在昼与夜交换的秘密里叹息。
湖边老树下坐着一位老人,摇着蒲扇,烟斗在一呼一吸的节奏里燃烧,他自顾自的惬意,安静得和身后的瓦房融为一体。
我认识这位老人,他住在村口的一间瓦房里。
见过老人捕鱼的身影,下午4:00他准时戴着斗笠,推着小筏子,摇开水波,像一条鱼游戏在湖水里。他弯下身子拉起长长的渔网,拉近,收拢,把鱼虾倒进鱼篓子里。
混浊的水面在树影斑驳里滚动,老人脸颊上的汗珠顺着阳光滑落,滴,没入湖水里。不远处的荷花叼着最后一片花瓣在荡漾的轻波里飘进另一个循环里。
老人今年80高龄,身体十分硬朗,他一个人住在湖岸,很少与人来往,但他并不冷漠,每每有人经过他总会热情的问候一句。
“来来,我帮您把木筏子拖上来。”母亲看他拖着木筏子。
他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恁是把笨重木筏拽上了岸。
“您老人家这么大年龄了,该享清福了!”
“日子总是要过的,活着的时候做点事,死了睡得踏实!”
他说这话的时候,篓子里一条鱼恰巧蹦了出来,落在地面上。呵,连鱼儿都赞同了!
暮色苍茫,隐隐听见月光,树影斑驳,草虫里传阵阵清欢,几点麻雀跳过水面,扬长而去。我看着这如诗如画的故乡,心却在夜色来临时隐隐不安。
我承认这一次我又逃进了故乡,在这即将到来的而立之年里,我满怀信仰又心有恐惧。
我喜欢庭院清香,密林幽静的日子,停下忙碌,触摸心灵,可心却微微然。
在这向往的远方里我不敢多作停留。怕此刻的安逸惊扰了老人的清修;怕有一日偶然老去,站在坟墓外头,回首处,这一生竟如同迷雾,消失的时候什么也没有留下。
我的生活如同我的文字,不温不火,掀不起波浪。我努力回想过往,记忆却像被熨烫过,服服贴贴;生活被时间冲刷,一尘不染。
没有深刻的奋斗,又怎会有深刻的过往。
每人都拿着生命这支笔描命运的颜色,可有的人在喧嚣热闹里丟了自己,有的人在舒适懒惰里安逸,还有人在人生路上抱怨多过思考在情感的迷离里浪费了大把青春。我又是哪一种?在这空白的一年多时光里,心总是被犹疑填满。
有人说“时光知味”,其实时光并不知道生命的味道,它只是自顾自一如既往的向前走,然而“如人饮水”冷暖都在自知里。
生命也在这围城里有它自己意义,在每一番新的体悟里,我们就这样主动或被动的成长,心也越发通透。
我想每个人都在经营自己老去的方式,优雅或狼狈都在此刻开始点点滴滴的努力或浪费里。
我时常想起夕阳下老人悠然自得的样子,生命要历经多少磨难,才能将,一切看得坦然。生活又要走过多少风霜,才能把,人生走得圆满。行走的路上,没有预演没有彩排,又需要多少勇气和力量支撑着前进。可我们总不能动不动就死心,总不能假装忘记怀揣的理想,不是吗?
月亮起来时,孩子睡熟,我蹑手蹑脚的爬起床,坐到窗前,着笔努力描绘自己未来的模样。
风微凉伴着荷花的清香,把未来的影子拉得老长,握在手中的笔有些发烫。或许很多努力都会成为落莲的花瓣,随风而去,或许很多的时光都会成为漫长生命里的无关,可我们终究还是心存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