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禅城这样的闹市里,居然还隐藏着如此古朴而又有生活气息的小巷,实在是难得。”Echo 喝了口茶,慢慢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他们此刻正坐在一棵芒果树下的一张深褐色的八仙桌旁,这张八仙桌属于旁边的那家“福祥猪杂店”。猪杂店是一间小小的,外墙粉刷了白灰的瓦房子,墙上挂了一些老明星早年的海报。那些海报,跟瓦房一样,也有些年月了。海报上的郑裕玲脸上还是满满的胶原蛋白,翁美玲还以黄蓉的造型,对着来客浅浅微笑,郭富城还是迷倒万千少女的翩翩公子柳先开……可任他们怎样年轻,也无力抵抗虫子的孙孙辈辈,在他们脸上留下的点点雀斑。
猪杂店的正对面,是一个小卖部。两个十来岁的男孩子正挤在小卖部门口的一张人手形的红沙发上,手指快速地点着手机屏幕,似乎在玩游戏。太阳的余晖,透过他们头顶上的那棵玉兰树,铺洒在他们肩上。一条浅黄色的土狗,从他们跟前的小巷吧嗒吧嗒地走过,消失在拐角的大榕树下……
Echo对于这种古朴而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巷子,有一种特殊情怀。这些古巷,总能勾起她对童年的美好回忆,那时家门前的杨桃树还没砍,母亲还在……
“猪脑是现在放呢,还是等一会再放?”胖胖的老板娘,边用勺子磨着砂锅里的米,边问。
“现在放吧”Peter 道
“什么,你还点了猪脑?那么恶心的东西,你敢吃?”Echo耸起鼻子,一脸嫌弃。
“你不吃猪脑的吗?”
“不吃,恶心!”
“那正好,我两个一起吃。”
2.
“嗯,真好吃,跟小时候我妈妈给我们煮的猪杂粥,味道一模一样。”Echo往嘴里送了一口粥,忍不住啧啧称叹。
“所以在佛山,你想吃地道的东西,还真的得找我。”Peter的傲娇,写了一脸
“你是什么时候迁去广州的?”
“从我爸调到广州工作后,不过我的童年时光,是在佛山度过的。”
“你童年时的佛山是怎么样的?”
“那时候,我们的河涌远比现在清澈多了,我们每天放学后,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卷起裤腿去河里摸鱼捉虾。”
“我们也是呢。小时候,我们家门前,也有一条小溪流经,那溪里,总有捉不完的鱼。有一次,我堂哥把手伸进泥洞里挖塘鲺,结果掏出来一条水蛇,把他吓得,好几天不敢下河。”
“哈哈,这有什么奇怪,我们小时候去掏鸟窝的时候,还不小心掏过马蜂窝呢,结果跟随的人都挂了一身‘名牌包’回去!”
“哈哈,‘名牌包’!我们打柴的时候也踩过马蜂窝的,结果变成了‘隆江猪脚’!”
“你说你的童年回忆咋就那么阴暗?”
“说得你的童年回忆好像比我光明到哪去一样!”
3.
“又爽了你女朋友的约,你打算等她出差回来怎么过去负荆请罪?”Echo 把手枕在脑后,望着开车的Peter道。
“我准备在她回来之前连夜缝制几个跪得容易。”
“哎,说说你和你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大学同学,大二时开始在一起的,她追的我。”
“就你这德性,她追你?”Echo 上下打量了Peter 一番,一脸的不可置信。
“请收起你那色眯眯的眼神,哥当年可是外语小潘安。”
“哦,外语系。妈的,我们校外语系的男生加起来还不够30个人,怪不得你会被倒追啦。可是,我怎么看你女朋友,在大学时都应该是蜂随蝶绕的主啊,怎么就掉你这坑里了?”
“因为,整个外语系,当年就只有我没追她。”
“呵呵,这都能成为她倒追你的理由?你当我是没看过言情小说吗?”
“不是我说你,如此看来,你还真的没看过言情小说。不管是男人女人,对于异性,他们天生都有一股征服欲。越是难得到的东西,他们越是不遗余力,不计得失,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地去追求。你道《红楼梦》中宝玉为什么那么迷恋林妹妹?”
“为什么?”
“因为整个贾府上下,每个女孩子都恨不得巴结宝玉,与他亲近。只有林妹妹一个人对宝玉时冷时热,欲迎还拒,话儿说一半留一半的,让宝玉似懂,又无法把她猜透。所以直到黛玉死后,宝玉都还一直在追。白天追着黛玉的丫头紫鹃问黛玉临死前的情形,夜里独眠,等着林妹妹的魂魄来入梦……”
“放屁!宝玉之所以恋林妹妹,是因为懂得。在宝玉的眼中,黛玉才是世间最懂他的人,所以黛玉去世之后,宝玉就迷失了心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清醒,因为在这渺渺茫茫的人生大漠中,再找不到一个像黛玉那么懂他的人。连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甄宝玉也不行,甄宝玉也劝他去追逐世间的功名,而非听取自己的内心世界,真心实意地过一辈子。”
“哎哟,想不到你也是看过点书的人哦。”Peter 瞟了Echo 一眼,笑笑说。
“那在你看来,宝钗和黛玉哪个更幸福?”Peter 继续问道
“当然是黛玉。黛玉虽然早逝,但她毕竟轰轰烈烈,真真切切地活过爱过。而宝钗一辈子,只献给了世俗。她不懂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也不懂被爱,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在最好的年龄,嫁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并在深深的宅院中为世俗守了一辈子寡,唉……”
“别给我装深沉,就你这货,一看就是只求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的短命鬼。”
“祝你长命百岁,活得比谁都累!”
“哎,快看,月亮刚好升到小蛮腰的塔尖上了!”
Echo直起腰来,往Peter 所指的位置看去。果然,一轮银盘般的明月,刚好停在了小蛮腰塔尖的位置,远远看去,倒像是塔尖上原本挂着的灯。月光、七彩的灯光倒影在塔旁的珠江河里,经河水的处理过,再反射出来,整个河面,就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光里。Echo第一次发现,原来广州这个终日奔走不息的城市,也有慢下来的时刻。
Echo 把窗摇下来,看着窗外说:“Peter ,放点歌来听一下吧。”
“行,想听什么歌?让DJ.P来为您服务。”
“放许巍的《曾经的你》吧。”
Peter 刚开机,电台里便传出了《唐伯父点秋香》里的一段插曲:“烧鸡翼,我中意食。”“但系你老母讲你就快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