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
门开了,除了客厅里面堆地杂乱无章的纸箱、杂物,一个人都没有。搬来这里好几天了,罗素素一点都没有收拾物件的欲望,只想让它们一直堆着,最好让这些带着记忆的物件自行消散。
此时她无奈地又把门给轻轻关上,对坐在床上的女儿小泠安慰着说:“看吧,妈妈告诉你了外面没人,你不要怕啦” 。4岁的小泠坐在床上,抱着膝盖不说话。小身体蜷成一小团,柔弱得像只小猫。罗素素轻声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女儿身旁,用手把这个小身体拨过来靠着自己的胸前,揉揉她那乱蓬蓬的头发“宝贝,以后你就跟妈妈住在这里,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要怕。”既像是说给女儿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一个月前,素素意外地发现了老公出轨的糟事,那晚,她第一次没有陪女儿睡觉,一个人沿着这个城市灯火通明的大道失神地走了一夜,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吹干她的眼泪,天亮时,她做了一个决定。半个月后和老公的离婚手续办妥后,她迅速带着女儿小泠搬出了她和老公一手建立的家。
素素和女儿搬到了这个90年代的老式高层公寓。这座公寓的外墙被漆成了奇怪的绛红色,听附近居民说,这个地方在60年代时曾经是刑场,开发商为了辟邪特意请了风水师做了特色设计以此镇住这片不安的灵魂。但凡有点钱的业主都搬离了,谁愿意在家天天疑神疑鬼地过日子呢。但这对从经济拮据的素素倒是一个利好消息,因为这个公寓的租金仅是附近几个小区的一半!以后一个人养孩子,处处都要花钱啊。但为了心安,素素还是偷偷买了几个桃木挂件挂到家里的各个角落。
这才住了几天,可刚才孩子说晚上起来撒尿,隐约看到客厅有个女人,披散着头发,吓得她赶紧跑来叫醒妈妈。素素打开房间的全部灯,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她搂搂女儿的小肩膀:“你说看到一个阿姨,可妈妈检查了,没人呀。你看仔细了吗?” 小泠似乎还在微微发抖“妈妈,我看清了,是一个穿白裙子的长头发阿姨,嘴巴还流着血,可是她好像还对我笑...” 素素听得头皮发麻,她倒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除了自己,没人可以帮得上忙。
“那... 要不我们一起去客厅看看?” 素素提议,可女儿小泠把头埋在被子里死命地摇头。明天还要上班,素素是一家电子厂的采购员,明天有重要供应商来参观,无法请假。必须尽快把孩子的情绪稳定下来。一想到这,素素一咬牙,抱起了女儿 “来,妈妈跟小泠一起,检查清楚我们再睡觉!” 素素抱着女儿站在客厅那一堆杂物中央,好一阵,小泠在妈妈的鼓励下才用手掩着眼睛,慢慢抬起头,从手指缝里一瞥,然后迅速扭转头把头死死埋在妈妈肩膀,尖着嗓子喊“在那里!在那里!” 惊恐万分的素素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望向了走廊尽头...
一个穿着白裙的长发姑娘,青春靓丽,笑意盈盈,但一张猪血红的大口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那么的可怕。这人是谁?是十年前素素呀,跟现在这个一脸愁容的中年妇女相差巨大,难怪女儿没认出来。当时拙劣的化妆师用了半管子口红给她涂了个猩红大唇,蚊帐布一样的婚纱笼在身上,如同一个移动的蒙古包。她在虚假的城堡布景前拍了这么个半人高的油画像,但结婚十多年一直放在柜子里从未摆放出来。搬家整理物品时,素素犹豫一秒钟,最后还是塞到搬家公司的卡车上,照片跟着来了新家被搬家工人随手扔到这个角落。
“哈~哈~哈~哈”抱着女儿的罗素素突然笑到直不起身,她笑着半夜闹的鬼,也笑那再也回不去的青春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