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孟婆,在奈何桥已经一千年了。
这一千年来都是我一个人,很无趣。不,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有我。
我想大概是孤独久了,这奈何桥除了这些要投胎的魂,还有谁会来啊?
这天来了一个人,他没有来喝我的汤,他一直在桥头站着,好像是在等人又好像不是。
我偷偷的在观察他,他在桥头拉住每一个要过桥的魂,像是在问点什么。
就这样过了一百年,我终于忍不住了:“你问他们什么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想要找琉璃心”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头上的簪子。
“你要琉璃心有什么用啊?”我又问他。
这次他没有再回答我,而是继续拉住每一个魂问着同一个问题。
我对他很好奇,开始每天陪在他身边,并不是每个魂都那么好说话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我的威逼利诱下那些魂才会回答。
他们当然不会有琉璃心了,因为琉璃心在我身上。
并不是我不想给他,而是琉璃心是阎王给我的,阎王给我的时候说了,琉璃心不见了就让我魂飞魄散。
更何况他连为什么要琉璃心都不肯告诉我,我才不想给他呢。
就这样又过了一百年,我跟他也算是朋友了。
这天,我又问他为什么要琉璃心,他终于告诉了我。
原来他生前是一个商人,原本是为了家中生意才跟一个富家女子接触,但后来却慢慢爱上女子。
终于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女子的兄长却极力反对。
反对的原因竟是女子的兄长同样喜欢女子。
“乱伦是要浸猪笼的”我打断他。
“他们不是亲兄妹”他沉默了半响,回答我。
女子不喜欢兄长,在得知兄长反对的原因后更是对兄长厌恶了起来。
但他与女子终究是斗不过兄长,他们不但要分开,而且女子还要被迫嫁给兄长。
“真是个混蛋!”听到这里我咬牙切齿的骂道。
他听到后微微笑了,没有附和。
兄长终于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以为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却不想女子在得知要嫁与兄长后在家中自杀了。
女子死前发誓甘愿永不轮回以换永生永世与兄长再不遇见。
听完他的故事,我猜到他为什么要琉璃心了,琉璃心可以重铸灵魂,但前提是要另一个灵魂去祭奠。
“你要去祭奠她的灵魂吗?万一她轮回又遇到兄长怎么办”我问他。
“总比无法轮回要好吧”他的表情淡然。
我想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却不想把琉璃心给他。
我已经没做人一千余年,怎么还会这么自私。
我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从头上把簪子取了下来。
他看到簪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什么。
他没有立刻接过,只是沉默的看着我。相处了一百年,或多或少还是能知道他的意思。
我向他解释:“这是别人送我的,我就当它是个首饰,你放心用吧。我没了它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点点头接过我手中的琉璃心,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你打算什么时候祭奠?”我好奇道。
“明天。”
明天啊,明天过后我又是一个人了。
这一天特别的漫长,他魂飞魄散的这一天,我没有守在奈何桥,而是去陪他。
“你是怎么死的?”我问他。跟他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地府的。
他笑道:“病死的,作的孽太深了。”
祭奠仪式开始了,他慢慢变透明了,而另一个灵魂也慢慢出现了。
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子吧,果然长得十分美。
在他即将消失的时候,他突然吻住女子“以后不会再遇到哥哥了,这种誓万万不可再发了。原谅哥哥好吗?”我诧异,他竟是那女子的兄长吗?
“哥哥!”
女子抬起手,他却消失了。
我走到女子身边:“我送你去轮回吧。”
女子没有理我,像是没听到。
“这是他这一百年来的心愿。”我又说。
女子终于有了反应。
我送那女子去轮回,路上跟她说了许多关于他的事。
女子只是淡淡的回应:“我知道。”我皱了皱眉,对他的义无反顾却得不到回应而感到愤怒。
在女子喝完孟婆转过身离开的时候,我又分明看到了那女子流下血泪。
我想女子也是爱他的,只不过他等不到了。
这天,阎王来到奈何桥,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我的头顶。
我垂下眼,心里忐忑不安。
“你喜欢他?”不知过了多久,阎王终于开口。
我愣了一下,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
喜欢的话我应该会嫉妒女子,但我没有。
不喜欢的话我又为何会不怕阎王的责罚,选择把琉璃心给他?
“我不知道。”最终我选择了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
阎王没有再说话,我想他应该在想如何惩罚我吧。
阎王离开的时候,我还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阎王到访奈何桥这件事看似没有掀起什么风浪,但我依然敏感的发现地府被一股紧张感笼罩着。
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的变化了。
自阎王离开已经过了五天。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阎王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禁感到头疼。
我在奈何桥边漫无目的的走着,看到了黑白无常,我问他们有没有看到阎王,他们却说我应该最清楚。
这么说我这些年来都不是错觉吗?真的有人在陪着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出来呢?
拜别了黑白无常,又遇到了几个魂,很没有礼貌的魂。
原来这一千余年来的魂对我彬彬有礼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阎王。
现在阎王不来了,这些魂也不必对我有礼貌了。
我也不知道我对阎王是什么感情,但在知道阎王一直都有来奈何桥时,内心的波澜便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我想这就是当错觉变为真实时的激动吧。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一直以为自己都是被遗忘的那一个。
突然间发现自己其实才是最被重视的一个,这种心情又有谁能理解呢?
又过了几天,我站在阎王殿,有些紧张的整理了一下仪容,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奈何桥到那么远的地方,不为别的,只为那一句“他只陪了你一百年,而我却陪了你一千年。”
想起阎王那颇为委屈的语气,我勾了勾嘴角,推门走了进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