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很多色彩欢快鲜明的音乐,不过我喜欢那些沉寂的音乐。这种曲子让我有想打瞌睡的念头,好像陷入了半梦半醒的意识状态。也许是我正需要这种状态,来远离现实。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爸爸在煲汤,厨房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汤水翻滚的声音。他掀开锅盖,热气冲上了,像一朵凶猛的云。妈妈在客厅里看电视,人物对话的声音从电视机里冒出来,她托着下巴看着电视中严肃的情节。外公在房间里玩复古的小霸王里的台湾麻将,不小心错过一个和牌的机会,叹了口气。外婆在房间里缝着换季的被子,随手把针插在了手边的枕头上。热汤、电视、游戏机、被子和家人,这是一幅关于家的平淡画面,很平淡,平淡得令人几乎无法记住。
我坐在离外婆不远的椅子上,戴着耳机,闭着眼睛,耳机里播放着一首冷门日语歌,这首歌没有什么起伏,听着想让人打盹,所以我真的睡着了。“我的针去哪里了?”不过刚入睡,外婆的声音就把我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她一会儿被子翻过来,一会儿在针线盒里捣鼓。我摘下耳机,从枕头上拿下针,捏住针头递给外婆,细声细语地说:“这儿。”外婆接过针说:“原来在这儿呢!”然后开始继续缝被子。我打开手机,按下暂停键,站在外婆旁边看着她。布有些厚,缝起来有些困难,每次针距离她的指甲只有几毫米的差距。很快,这一边缝好了。外婆把针扎到线团里,丢进针线盒里。过了一会她又问:“我的针去哪里了?”我把线穿到针里后,小心翼翼地递给她。然后我偷偷的跑进卫生间里,扯下一张纸巾,抹掉挂在眼眶上的泪珠。
《碟中谍》的其中一首主题曲里有这样一句话:“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要恨我,你恨的只是这个世界变得太快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外婆得了脑萎缩。
外婆在一年前还没有那么严重,现在许多事情她都会转瞬既忘。妈妈陪外婆去做了脑部断层,她说,外婆的大脑就像被咬去了一大块,变小了。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很震惊。之前她只是会不断重复她所说的话,现在居然到了这种地步我都不知道,都怪我以前陪伴外婆的时间太少。所以,我才需要音乐来麻痹自己。不过还好,她还有以前的记忆;还好,她还认识我们。
雨还在哗啦哗啦地下,“我的针去哪里了?”外婆的声音传过来。我推开厕所的门:“我陪你一起找吧!”毕竟,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