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7.第12个故事
文 | 温九【原创】
图 | 源自网络
图文源自：公众号【温酒暖冬】
“小孩眺望远方，成人怀念故乡，我们从挣扎着松绑到思念的投降，大概这就是成长。”
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牙齿零零散散，没剩了几个，脾气也不大好，每晚七点准时要看新闻联播，会笑着与我们讨论一些国家大事。
经常随身带着一个收音机，里面很大声地放着咿咿呀呀的黄梅戏，兴起时还会跟着哼几句，摇摇晃晃的出门去散步，这是林禾记忆里对外公的所有印象。
在林禾很小的时候，她的外婆就不在了。从记事起，脑子里对外婆的印象也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家人常常指着照片上那个笑得一脸和蔼的阿婆说，你看，这就是你外婆呀，你是她从小带大的，还记得吗？
她的母亲似乎也是遗传了外公的急性子，动不动几十米开外就能听见来自老妈的河东狮吼。
林禾知道也相信那些鸡汤文里说的，什么母亲年轻时也是小公主啊，但还是忍不住嘀咕，哪有这么暴躁的小公主，又不是火娃。
自从上了高中之后，课业繁重，林禾就很少回家了，偶尔回去几次，也会因为外公的差脾气而闹得不欢而散。
年纪尚轻的她，并不能很好的理解死亡离自己究竟有多近，自然也不会去珍惜那最后的相处时光，还会常常惹得外公生气。
但是老人似乎年纪大了，记性也不怎么好了，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刚吵过的架，不一会儿又会笑嘻嘻地过来，让林禾帮忙开电视，看每日的新闻联播。
高考成绩不理想，她和父亲狠狠地吵了一架，很晚的时候从家里跑了出来，一个人走过了镇上的小树林，来到了外公家，什么也不说就一个劲地在那里哭。
在她被爷爷奶奶接走的时候，外公就站在家门口看着，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中。第二天一早，由于担心，老人一个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到了家里，和她父亲聊了很多。
上了大学之后，就离得更远了，基本上一年回家的次数就一两次，在家也待不了多久。
那个时候的外公，身体已经渐渐开始不好了。
开始是吃不下东西，只能靠一些软糯的面食和米糊强撑着每日的营养摄入，到最后就只能靠喝水，吊葡萄糖。
开始他还能下床，甚至一个人出去散散步，到最后，只能每天卧病在床。
没有了食物的摄入，外公的身体也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来。
妈妈说，外公得的，是食道癌。在经历了诸多次的化疗后，他撑不住了。
或许有的人，真的就是见一面少一面吧。
在林禾兼职的一个下午，妈妈打来了很多个电话，她都没有接到。
大约在晚上五点时，看到了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林禾的心里瞬间就咯噔了一下，连忙打回去，妈妈在电话那头，说道：“你快回来吧，你外公他要不行了……”
后面说了什么也听不清了，只想着要快点回家，于是连忙坐公交去了车站，到车站已经晚上九点了，售票员说已经没有回去的火车票了。
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又匆忙赶到另一个车站，还是没有票。
到了晚上十点多又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她说：“你外公一直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见你最后一面，他大概是知道你回不来了吧，刚刚……走了……”
轰的一声，仿佛世界塌了，林禾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人在售票厅放声大哭，周围的人群来来去去，时不时有人停下来盯着她看了看又走了。
那一刻她才明白，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无法挽回了。
第二天一早的车，回到家，林禾看到的只有一具冷冰冰的棺木。
昔日里那个会和她吵吵闹闹，嘻嘻笑笑的老顽童，仿佛没有了生气，孤零零地躺在那一方小小的盒子里。
到底还是没忍住，眼泪就这样下来了。
而在一旁的白宴上，那些亲友大人们，脸上似乎看不到一丝伤心，在一旁磕着瓜子聊着天，仿佛这一切只是走个过场。
林禾心里有些微微的不满，但是她没有发作出来。
她看到妈妈在一边招呼着亲戚们，还一边扯着笑容，很淡然地应和着他们说道。
“是啊，昨天晚上走的，没什么痛苦，挺好的。”
“走了好啊，解脱了，天天这样什么也吃不下，还疼的厉害。”
“……”
临了，在殡仪馆，在外公要送进去火化的时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说，只能3个大人进去。
林禾的妈妈和舅舅一起，本不想带小孩子进去的，到底是拗不过她，最终还是带林禾一起去了。
他们三个人并排站在外面，就这样看着里面工作人员把外公推了进去。
静静的看着，一个人就这样，化成了灰尘，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以后这个世界上，她就没有外公了吧。林禾这样想着。
舅舅在看到外公被推进去的那一刻就走了，没有再看下去，不知是不忍心还是怎的。而林禾的妈妈，一直背对着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边，一动也不动。
直到结束，林禾走到妈妈身边，才发现她在哭。
她看着林禾，哽咽着说：“妈妈没有爸爸了……”
那一瞬间，她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
原来，大人也会假装坚强呀。
春光明媚的午后
阳光是金色的
老人半眯着眼睛摊在躺椅上
旁边收音机里放着咿咿呀呀的黄梅戏
时不时有长江边洗好衣服的人路过
旁边的女孩儿扎着马尾辫
趴在小椅子上写作业
趁着时光还好，微风不燥
去见见她/他吧，她/他一定念着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