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东野圭吾第一次写科幻,早先的《拉普拉斯的魔女》和《梦幻花》都有科幻的成分,所以把这本书成为他的转型之作,未免言过其实。但作为一个悬疑小说家,这部作品可以说是他较为深刻的反思小说。反思网络科技、人工智能对人类社会的影响,给我很大的触动。
小说名为《白金数据》,一直到故事进行到三分之二时才第一次出现“白金数据”这个词。因为故事的主人公有神乐和隆两个人格,除了案件疑问还有关于人物转换的疑惑,情节很烧脑。
神乐的精神分裂出了第二人格,起因是他父亲的死。这位著名艺术家认为:“艺术并不是创作者在思考后创造出来的,而是相反,艺术操纵创作者,让作品诞生,创作者是奴隶。”当他的作品有大量赝品流入市场时,鉴赏家无法分辨真伪。他坚信,任何机器也无法仿造出人手的感觉,信心十足地参加电视台现场直播的真伪辨认会,却把机器手制造的赝品当做是自己亲手做的真品。全场哗然,这真是个巨大的讽刺!只要一个程序命令,机器手无所不能,要艺术家何用?这次和数据的对决落败使父亲精神崩溃,他打碎了自己的所有作品,上吊自杀了。
实际上,听到这个故事的探员浅间很容易就想到:电视台为了收视率,完全可能把真的说成假的,假的说成真的。身为艺术家的父亲不该因此丧失了信心和信念。
无所不能的机器手,轻易取代了久负盛名的艺术家;完美的DNA识别系统也即将取代传统的侦查办案。只要有人犯罪,DNA系统就能通过比对锁定嫌疑人,而且不会出错。有了这套系统,神乐觉得打造“无犯罪”社会指日可待。他积极推动系统数据的完善和补充,对偶尔出现的“NF13”这种特殊情况,只有些隐隐担忧,并不感到恐慌。作为系统使用者,他试图找到漏洞,弥补缺失,却未曾想,自己被DAN系统确认为杀人凶手。
在白鸟里沙的帮助下,他的逃亡之路也是追寻真相之路。他慢慢接近真相,知道了“白金数据”的存在。——白金数据,就是特权阶级的DAN数据,在进行犯罪筛查时,这些人被排除在外。系统的创造者很快认识到这个漏洞的严重后果,又创造了“猫跳”程序,完善系统,却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这是个精彩的悬疑故事,人物性格鲜明,情节一波三折,悬念不断,迷题难解,结局出乎意料。但相比精彩的故事,这本书更值得让人思考的是,现代科技如何毁掉人的自然属性。
人和动物最根本的区别在于人的双手可以创造,也因此成为万物之灵。然而,人创造的数据科学却使人丧失了创造性。神乐在逃亡过程中无意间进入一个偏远村庄,在那里过着田园隐居生活的“筑师”、“蝎子”,解答了他心中隐藏多年的困惑:父亲的艺术到底有没有价值?当他真正理解父亲的话,开始关注“双手”时,不禁为自己曾经的怀疑、否定感到羞愧,也为父亲感到骄傲,不禁流下热泪。
案件结束后,神乐回到那个村庄,做了一个陶艺师,用双手感受泥土的结构,用双脚感受辘轳的转动——DNA系统的罪恶,他无力改变,只好选择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