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是男儿身,真是个妖物。说,你男扮女装嫁进段家,究竟有什么企图?”
段宜恩身着喜服,手中一把利剑直指王嘉尔的眉间,脸上满是凌厉的杀气。
“我,这不能说。”
王嘉尔咬了咬牙,倔强地对上段宜恩的眼神,闭口不谈其中的隐情。
“不能说,还是不敢说?既然不说,那便受死吧。”
说罢段宜恩手腕一动,在王嘉尔眉间的剑锋下移,狠狠地劈了下来。
“不要。”
王嘉尔下意识地大喊出声,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他感觉到有一只手在不断轻摇他的臂膀,意识朦胧之间,有人不断地唤他。
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细细凝神方才看清眼前的人。
小蝶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手里握着打湿了的帕子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
后怕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脖颈,王嘉尔轻舒了一口气。
“我这是?”
“小姐你方才定是做噩梦了,小蝶怎么叫都叫不醒你。”
原来真的是梦啊,恐怕是自己太过心虚,所以惹上了梦魇。
“段公子呢?”
睁大眼睛看了看眼前陌生有余的房间布局,半响王嘉尔才想起他那早已不知去向的,呃,相公。
“小蝶不知,小蝶一早就来了,也不见姑爷的踪影。不过,小姐―”
小蝶探着脑袋四下看了看,随即盯着衣衫有些不整的王嘉尔小心翼翼地开口
“昨天新婚之夜,小姐你没事吧。”
“咳咳,我能有什么事。好了,快替我更衣。待会还要给段老爷敬茶,别误了时辰。”
王嘉尔几不可见的红了耳根,赶紧转移话题。
他最后的记忆是坐在椅子上手握清茶进退两难的情景,再后来,困极累极的他似乎睡着了。
所以,是段宜恩把他抱到床上的?
细思慎恐,细思慎恐。
得了,还是不要想了,毕竟还有大半年光景,往后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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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阿野先牵到马厩去,喂新鲜的草料和清水,让它好生歇息了。一路奔波,也是苦了它了。”
“是,大少爷。”
段宜轩疼惜地摸了摸名叫阿野的骏马的鬃毛,看着下人牵着它领去马厩。
府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样子,还有着热闹后的余韵。
昨日是段宜恩大喜之日,可惜,他连夜赶回来,还是错过了。不过,他那个弟弟肯定也不会多在意。
又是一年秋来,望着枝头所剩无几的枯黄叶,段宜轩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背手提步向前走去。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望着不远处身着绮罗衣衫的女子发怔,似乎感知到他的视线,女子回望,眼中一丝闪过一丝疑惑。
明眸皓齿,英气却可人。
该是这样的。
他忽地想起他娘这几年来一直操心他的婚事,处处逼他挑选她中意的大家闺秀,择其选一。他总是以生意太忙推脱,其实是一个都不喜欢。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多年来逢场作戏,却从未真正有动心的感觉。
而今天,他似乎感受到了。
还不曾细想府里为什么多出个姑娘,也还来不及踏出前进的步伐,只见远处急急忙忙跑来一个婢女,朝着那个女子喊道
“少夫人,你走错了。老爷在正厅。”
只见那名女子闻言愣了愣,随即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皱了皱鼻头,神情似乎有些懊恼。
临走前,还望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些疑惑,也不久留,领着身旁的侍女跟着府上的婢女离开了。
听府里的婢女唤她少夫人,也就是说,她就是段宜恩娶进门的那个王家小姐。
依稀记得他听爹娘提过这个王家小姐,闺名唤作佳儿。
脑中还来不及细想什么,脚步却比思考来的迅速,段宜轩几步跟上了她们前进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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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府不愧是苏州城首富的府邸,又大又曲折难辨方向,怨不得他走错了路。
王嘉尔跟在带路婢女身后走着,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刚刚那个男人的面容。
英挺俊俏,与段宜恩有三分相似,却更加成熟稳重,大概就是段家大公子没跑了。
眼下就差个他的“婆婆”还没露面,也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主。
不过瞧新婚之夜段宜恩在下人面前提起她的态度,估计段宜恩对他这个二娘不满已久了。
所以他该怎么办?
四书五经资治通鉴,孙子兵法士商类要可没教过他如何处理好婆媳关系,尤其是以一个媳妇的身份。
正想着,只见一袭白衣打眼前走来,慵懒散漫的样子,不正是他那个一早就不见踪迹的相公。
段宜恩似乎心情不错,信步靠近,理了理他凌乱的头发,握住了他的手,一副笑面虎的神态,他知道,段宜恩
“真巧啊,大哥你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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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听闻你成亲的消息,就急忙放下手头的生意赶回来了,不成想还是错过了。你不会怪我吧。”
虽然是回段宜恩的话,但是段宜轩的眼神明显在王嘉尔身上打转。
“无妨。我这混账弟弟的婚事不劳大哥计较和挂心。反正,我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段宜恩手上力气更加重几分,紧紧握着王嘉尔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扣,嘴角浮着笑,却不见笑意。
是今天穿的少了么,王嘉尔瞧了瞧自己身上有些单薄的衣服,把感受到的莫名寒意归结为天气原因。
还有牵着他的手,真的让他有些不自在,不自在到无比想要甩开,可偏偏段宜恩又用了巧劲,怎么挣脱也挣脱不掉。
算了算了,就陪他演演恩爱夫妻吧,就当还他昨日的人情。
想到这,王嘉尔微微偏头,另一只手勾着段宜恩牵着他的那只手,看似好不亲昵,轻咳了声,强压心头的肉麻感,朝着段宜轩喊了声
“见过大哥。”
听到王嘉尔的对他的称谓,段宜轩收敛半分眼里有些露骨的情绪,微微抬眸笑道
“想必,这位就是佳儿小姐吧。早有耳闻佳儿小姐才貌过人,如今一见还真是所言非虚啊。”
早有耳闻?闻的是他克夫不详的怪名声吧。果然,是亲兄弟,这种客套话信手拈来,连脸皮都不带红一下的。
“哪里,是大哥谬赞了。”
王嘉尔也懒得再周旋,客套两句打算了事。一旁段宜恩倒是笑着开了口
“大哥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他晃了晃他们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眉梢眼角都透着得意
“她已经不是什么佳儿小姐,劳什子姑娘了。她是我的妻,我段宜恩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
纵然是做好了要陪段宜恩演一场戏的准备,王嘉尔也还是被段宜恩这一番话说的有些面红耳赤,自然是顾不上留意段宜轩黯然神伤的神色。
正巧此时崔荣宰宿醉方醒,洗漱完毕踏出客房,刚刚伸了个懒腰,抬头定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不对劲,很不对劲,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他那整天自诩风流的表哥为什么牵着新过门的妻子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而那位新表嫂则是一副窘态。大表哥的脸色更是奇怪,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那种神态像极了他上次打碎了他爹重金购得的青花玲珑碟,他爹看着他的样子。
心疼可惜至极,却不能把他痛揍一顿的无可奈何。
怎么,二表哥是薅了大表哥的心头肉阿野的毛还是烧了他清点要账的账本,除了这两样,他可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大表哥视若珍宝。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嚣,崔荣宰揉了揉,决心还是赶紧去用早膳才是头疼要紧事。男人心海底针,他还是不猜了。
想到这,他提步向三人走去,算是搅和个热闹。
“怪哉,怪哉。大表哥,表哥,表嫂,你们三人一大早不去前厅向叔父请安用膳,倒是在这喝起西北风来了。”
“怎么,昨晚的女儿红没喝得你一觉不醒倒是喝的你越发伶牙俐齿起来是么?昨晚也不知是谁,抱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为我娶的美娇娘而高兴不已呢。”
这一头气氛正有些僵着呢,崔荣宰一来,倒是打破了这僵着的气氛。段宜恩见状忍不住打趣道
“嘿嘿,我脸皮够厚,不怕,你说就是了。反正我这孤家寡人比不上你,从七王爷手里夺回美人,软玉温香在怀,好不舒心。”
段宜恩王嘉尔两人这厢还没说话,倒是听见段宜轩开了口
“时候不早了,你们还得去前厅给爹请安吧,荣宰和我与你们一道同去,给爹报个平安,顺便用个早膳。”
其余三人皆没有什么异议,带路丫鬟领着小蝶跟着四人身后一道去了。
王嘉尔一路无言,手被段宜恩牢牢牵着,挣脱不掉也就随他去了。
到了前厅,就见段业成早早在那等着了。
接过王嘉尔递来的茶一饮而尽,段业成看着眼前知书达礼落落大方的儿媳妇是越瞧越开心和欣慰。
虽说外界传说这王家小姐乃天煞孤星,命硬的很。但是八字和他这混账儿子却是意外的合,八字相合还是大吉大利。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也是这么个道理。
将杯子随手放在一旁,段业成眉目带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楠木锦盒递给王嘉尔,语气慈爱。
“打开看看。”
王嘉尔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个红绳束着的半块血玉坠子。
他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一旁的段宜恩却是猛地一惊,夺过玉坠子仔细地瞧着。
“这是当年你爹娘和我与宜恩的娘交换的婚定信物,也是时候还给你们小两口了。”
“爹,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段宜恩情绪看起来有些神情古怪,眼神在手中的坠子上流连,又看向一旁的王嘉尔
“这是上古的凤血玉,可是个稀罕物什,一共是一对。因为太过贵重,你平日又太过顽劣,怕不小心被你弄坏了,所以一直由我好好的收着,你没见过也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另一半在王家?”
“当然了。”
段业成愣了一下,随即大声笑开
“要不怎么说是一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