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小坏蛋,居然把我的麻雀给放跑了。”
哥哥显然是被我支支吾吾的解释给激怒了,他紧握着拳头,似乎随时要把心中的不满在我柔弱的身体上发泄出来。
我害怕的躲在门后面,不敢正眼看他。
气氛就这样冰冻着。
“你也没有做错。”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融化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们当初看它躺着地上,冰凉的身体尚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它定是被无情的兄弟姐妹挤出鸟窝,从高高的树枝上摔落下来。那一刻,我们决定收留这个可怜的小家伙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它想家了!它迟早会走,并且走了恐怕就不会回来了吧!”
“不,它会回来的。这里不也是它的另一个家么。在这里它接受过我们细心的呵护,它理当回来。”我自语到,语气柔弱的和我单薄的身子一样,没有丝毫安全感。
“他不会回来了,它的翅膀已经强壮到可以让它翱翔于天地间。那是个多么自由的地方啊!”
“它会回来的,”我坚定的说,“我之前就偷偷的放过它几次,但是它的确赖着不想走,我刚转身它就灰溜溜的回到我们为它搭建的“笼子”里。最长的一次外出,也不过半天的时间,它就回来了。它会回来的。”
“你说你之前放生过它,但是它每次都不走?”
“是的。”我回答道。
漫长的暑假是一年中即舒适又无聊的日子。我们这些孩子总会因为找不到乐子而烦恼,虽然现在我又把我的小麻雀给弄丢了,本来聒噪的清晨因为少了几声清脆的鸟叫而显得缺乏生机。但我相信,它只不过出去玩的忘记回家的路了,它一定会回来,吃我为它准备的乳白色米饭。
一天天过去了,但还是没有见到它的踪影,我怀疑它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吧。
就在放走小麻雀的第九个夜晚,我在梦中看到了它。那是傍晚的时候,我站在自家门前乘凉,它不知从什么地方蹿的一下飞到门前那片低矮的木篱笆上,用还很稚嫩的嘴拣出一条肥胖的虫子,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过一会,它挺着吃饱了的大肚子缓缓的飞到我的头顶上方。它落在我的肩膀上,啾啾的叫了两三声,然后在屋顶上方转了两三圈就飞走了。
待看到它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天际。一种无法挽留的失落感让我幼小的心尝到了失去的痛苦,这种失落从我的大脑中央蔓延到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我的脚趾头堪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刺激,剧烈的抽搐了一下。我才从梦境中惊醒过来,我敞开我的耳朵,漆黑的窗外仿佛有几声鸟叫。
定是刚才太过紧张的情绪让我产生了幻觉,我心事重重的重新仰卧在床上,夏天的闷热像打开蒸煮的米饭的锅盖袭来的燥热一样,我再也无法入眠了。
这样的情绪仍然折磨了我几天。每当瞧见屋后的树枝上有几只鸟在上面歌唱,我就想用牢固的橡皮筋做成弹弓架子,然后把它们一个个打下来,关在我巨大的鸟笼子里。
一个下过雨后的清晨,空气清新的像山间吹来的风。我似乎听到几声鸟叫,没错,那几声确切的鸟叫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我急忙跑去鸟笼查看,没错,它就站在那里,吃着食物盒里的米粒。它还是站在那个熟悉的位置,只不过身上的羽毛更有光泽了,翅膀也丰厚了不少。
随后跑过来的哥哥说,就让它待着我们笼子里,有吃有喝,是饿不死的。我表示赞同,实际上我心里一直是希望那么做的。
空荡的鸟笼又开始鲜活起来,夏日的清晨滋生出很多美妙的幻想。
直到被打断。
一天早上,我被哥哥强有力的手掌推醒。没等我问,他就开口了。
“它死了。”
“它死了?谁?你说的谁?它怎么会死了了?”
“其实它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只是我们疏忽了这个天大的细节。它是刻意把自己饿死的。”
“它死了。”我低声喃喃到。它迟早要死,为什么不死在蓝色的青天。
我去看它的时候,它的尸体僵直的斜靠在铁笼子上,地上遗落了很多的羽毛。现场是有过明显的挣扎过的痕迹的。它是渴望自由么?不甘心牢笼里的生活么。倘若是那样的话,又何必义无反顾的回来,回到这个温馨的家里。
那个“死了的”鸟笼被我扔进后院一间被废弃的结满蜘蛛网的房间里。我再也不会去养鸟了。亦或是用我的同情心去抚慰拯救它们。我这样想着。